赵海生下了一个决定,接受这些捐款,他要先把生他养他的亲娘要留下来,至于如何报答帮助过他的人,他暗暗下了决心,他相信总会有那一天,这些爱心将会放大数倍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回报给更多的人。
嗯,正如坚持梦想的赵海生所想的那样,后来随着他企业的发展,他确实做到了,而且做到了令人惊艳的程度。
赵海生算了下,孙明明的5000千元,全体师生2880元,下午二哥汇过来2000元,三姐赵群早上带过来500元,加在一起总算凑足了一万,可以把医药费交上了。
他很庆幸那么多人的帮助,从而让这个家庭平安度过了此次危机,让重病的母亲生命得以延续,他感谢全班师生,更要特别感谢孙明明和刘勇,要不是他们,后果将会?将会……他不敢想。
周末这两天,赵海生一直陪在母亲身旁,无微不至的关心着。
他讲故事给母亲听。
他讲自己的梦想让母亲坚强起来,把身体养好,要看到自己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他说那时候就可以一家人一起过上好日子了。
母亲父亲三姐听了都为之动容。
全家人充满了希望,这种希望的力量,在患病的母亲身上更能明显的体现出来,因为母亲的病情逐渐的向好的方向发展,在三周之后也顺利的出院回到赵东村老家。
在老家,每天吃些药,便可以维持了。
更可喜的是母亲竟然可以拄着拐杖自己下床走动了,虽然一只手没有知觉,拿不住东西。
母亲半个嘴唇歪斜着,口水控制不住的留下来,但这丝毫不耽误赵海生继续获得母爱的温暖。
周日晚上,刘勇搬进了赵海生的出租屋,因为他的妈妈已经回到老家里开始做农活了。
上次动员捐款,现在搬过来和赵海生一起住,可以相互照顾的同时又能帮助赵海生节省房租费用,这是刘勇所能想到的,可以帮助赵海生的事情了。
从刘勇口中得知,孙明明确实向他要的医院病房的地址,而捐款的事情是刘勇周五早上向班主任请假时,大胆向班主任建议,从而得到班主任的支持的。
孙明明已经送来了5000元,但为什么捐款明细上又出现他捐的200元的字样呢?
赵海生现在已经明白,应该是孙明明不想让班里学生知道自己提前送过来的5000元,帮助赵海生这5000元是他的个人私自行为。为了掩人耳目,他在班里才又捐了200元。
孙明明应该是先向刘勇要地址送来钱后又返了回去,然后与刘勇带领的师生捐款代表队汇合,让大家认为他刚刚去办了与捐款不相关的个人私事。
想到此处,赵海山感觉到孙明明虽然体型较胖但心思极为缜密,而且非常够哥们义气。一旦把你认定为朋友,就会把朋友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而且让你没有心理负担。
因此接下来的生活里赵海生也从未把5000元的事情,向班级里其他人提起,这是他和孙明明之间的共同秘密,一句兄弟般情谊的话,把一切都完全包含了。
周一早上,第一节语文课。
这节课的前五分钟,赵海生从语文老师范文军那里争取了过来,他宣读了一份自己连夜写的感谢信。
中午放学,赵海生接受了孙明明的再次邀请。
二人走出了二中大门口,沿着青年路向东向走去。
路上。
孙明明说他家住在县政府大院儿,父亲名叫孙进,任利强县县高官秘书,整天都很忙,应酬特别多,甚至周末都很少在家休息。
一般工作日的中午都不会在家,所因此让阿姨做个便饭,让赵海生到自己家吃一顿。
赵海生又从孙明明口中得知他说的阿姨其实是他的继母。
亲生母亲,几年前因为厌倦了公务员家属的无聊生活和一个到海城做生意的中年人走了,留下他们父子姓名相依为命。
孙明明是独生子,孙进也是,孙进父母走得早,妻子又跟人走了所以现在只有孙明明一个亲人。
由于工作原因,孙进不能更多的关心儿子的生活和学习,所以给孙明明找了一个继母。孙明明口中的的继母名叫唐丽,比孙进小八岁,几年前丈夫意外身故。唐丽带来了一个8岁的儿子,经人介绍,一年前唐莉来到了孙家,唐丽和孙进的结合,都是为了各自的儿子着想,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那8岁的儿子,平时在利强县上小学二年级,学校是全封闭的贵族学校,只有周末两天才能回家。
他们走了五分钟,向南沿着延安路又走了大约五分钟便到了一个小区的大门。
写有`利强县政府家属院'几个大字的牌子在大门一侧竖立着,像是一个卫士守护着这个小区里最尊贵的居民。
孙明明家住在5栋,等赵海生孙明明进入房间时,房间里的情境并未像赵海生心中所想的富丽堂皇。
虽然各种电器较为齐备,但整体格调和氛围却显得极为温馨和朴素。而且房间略显紧凑。
在赵海生的心目中,当官的很一部分**成风,官位成为敛财的工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状至今并未实质的改变,但眼前的景象却大大给自己上了生动的一课,他想这同学的父亲像是个清官吧。
客厅沙发上坐有一男一女,男的40岁左右,微胖端正的身板。女的30岁左右的样子,女人气十足。
孙明明见父亲今天中午意外的出现在家里慌忙说道:“爸爸今天怎么有空回家吃午饭啦?”
孙明明看了一眼赵海生随即有转过头来,没等父亲回答,他便介绍道:“爸爸、唐阿姨,这是我的同学赵海生,今天中午我邀请他到我们家吃午饭,赵海生家在农村,生活不富裕,但学习成绩比较优秀。而且有梦想,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
“不光今天,以后,除非特殊情况,我尽量都回家吃午饭。我要腾出时间,多陪陪你们母子。”
说完,孙进站起身,伸出右手说道:“赵海生是吧?很高兴到我家做客,明明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非常的高兴。”
赵海生受宠若惊,他卸去了心中的防备,喊了一句:“孙叔叔好!”
接下来握上了那只宽大的手掌。
“来,沙发上坐。”
赵海生被孙进拉到沙发边坐了下,这时孙明明也在赵海生身边坐了下来,孙进坐在对面。
唐丽起身,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说道:“老公,你陪他们聊,我把厨房做好的饭端上来。”
饭菜上齐后孙进问道:“海生喝酒吗?”
“不喝,下午还要上课,谢谢孙叔叔!”
孙进赞赏道:“海生真懂事,既然不喝我也不喝了,平时喝的太多了,今天我们就以茶代酒吧!”
饭席间,孙静和赵海生聊了很多,期间赵海生怕冷落了孙明明,有意的挑出孙明明的优点向孙进汇报。
孙明明吃的不多,先到卧室休息去了。
唐丽也很快吃好进了卧室。
此时客厅里只留下赵海生和这位平生近距离接触的最大官员孙明明的父亲孙进尽兴的聊着天。
孙进从赵海生的口中得知,赵海生家境贫困,但心怀梦想,目标坚定,学习刻苦,成绩优秀。他仿佛从赵海生身上看到了自己多年前的影子,但现实却把他摧残得几乎精疲力尽,他很庆幸儿子能交到赵海生这样的朋友,这样有助于他的儿子脚踏实渐渐学会独立起来,而不是像以前完全依靠自己。
赵海生感觉在利强县,虽然孙进身居高位,但完全没有官架子,便完全放开与其对话了。
“孙叔叔刚听您说,年轻时你也同样充满梦想,不知你的梦想是什么?是不是现在已经实现了呢?”
孙进面露喜色,仿佛眼前问话的人不是一个刚满16岁的青少年,而是遇到了知音,或者说他从赵海生身上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曾经的自己充满梦想和热血,立志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报效国家。
他兴奋的说道:“海生,我告诉你,当年我同样和你们现在年纪的时候,那是中国恢复高考,又迎来改革开放的第二个五年时期,虽然物质生活没有现在好,但每个人都斗志昂扬,都认为自己赶上了好时候。每个人对未来的生活都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因此干劲十足。而我也很顺利的通过了高考,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那时上大学全部免费,而且还包分配工作。工作几年后,单位还能够分到房子,真感觉是在做梦一样,但那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我的专业是一所名牌大学的文秘专业,毕业后很幸运的分到了利强县政府当一名文员,而我最要好的一个同学,被分到了县国土资源局。”
“几年后我们都成了家,也分到了期盼已久的房子,就现在这栋,虽然挤了点,但感觉很满足。”
“虽然刚开始工资只有几十元,但每年都会有一定幅度的上涨。那时候的物价很低,生活还算宽裕,我和我的同学,两家都过得非常的幸福,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决心为利强县的经济发展和人民幸福多贡献力量来报效培养我们的祖国,这也是我们最大的梦想。”
赵海生听得入神。
“孙叔叔,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孙进此时却面露苦色起来,继续说道:“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逐步推进,中国经济日新月异,人民的物质生活不断的提高。但随之而来的是全国各地政府部门,工商企业贪腐成风,而利强县就是重灾区之一。又加上利强县人口达到百万以上,负担过重,中央部门的款项经过层层的剥离,到最后真正运用到经济建设和百姓身上的资金少的可怜,根本起不到实质的作用,以至于利强县全国十大贫困县的帽子,到现在还未能摘除。”
“中央反腐部门不下来查呀?”
“怎么不查?但牵涉的太多,相互踢皮球隐瞒实情,查来查去,最后找了几个替罪羊,不了了之。”
孙进接着又悲伤的说道:“就连我最好的同学加好友,也羊入虎口了。”
孙进此时面露悲伤之色,赵海生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只是沉默,不敢再追问。
孙进虽然没喝酒,但似乎略显醉态,话茬子打开了想阻挡都阻挡不住,或许他憋在心里太久太痛苦了,又或许因为其他。
赵海生不明白堂堂一个县里的高级干部居然向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中学生吐露心底的秘密。此时他能做什么呢?可以说些什么呢?
他内心活动了一下,答案是……
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什么也不做,能说的最贴切的话就是什么也不说,他只能静静的耐心当个听客,让孙进一吐为快好把心底苦楚释放。
“那是在99年澳门回归祖国怀抱的那一年。”
“有一天,我的那个好同学到我家做客,说最近这两天自己有可能遭遇不测,如果真的发生不幸,请求我帮他照顾妻子孩子。我当时感觉他说的有些太过严重,有点夸大其词,劝他不要多想。说他可能因工作压力过大,要他学会排解,但他接下来的话告诉我,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的同学再三请求我为他保守秘密的情况下才向我透露实情,他说:`最近国土局一个领导找到了我,要求我在一份文件上签字,我要看一下文件的详细内容,他不让看。而把一包东西硬塞进我的口袋。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坚决不要那包东西,更不可能签字。平时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任何一份需要我签字的文件,我都认认真真的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签字的。'他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我的工作岗位也是关系到国家利益的要害岗位,在明白了领导什么意思后,领导接二连三的找我好久次,我都用同样的态度予以回应,我不愿成为国家的罪人,哪怕不被查到。最近一次我和这个领导争执了好久,坚决不签字,不收那包东西,但他突然变得可怕起来,说我不要一意孤行,当心小命不保,随后哼了一声就走了,办公室的门被他差点甩掉。我感觉有些不妙,才偷偷的溜到你这里来的。'
说完,他近乎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印象特别深,那个眼神似乎绝望一般,辈子都难忘记,当时我抱有乐观的心态,让他正常上班,领导估计只是在吓唬他,劝了好久才把他劝回家。”
说完孙进停了几秒,显现出仿佛是在自责内疚,或者是极度后悔的倦容。
赵海生继续以最好的沉默方式倾听着。
此时孙进很难过,微闭着双眼继续说道:“后来我才打听到,那晚后的第二天早上,我的这个同学骑着自行车,照例上班,在一个十字路口转弯时,被一辆疾行而来的旧桑塔纳轿车撞了个正着。人!车!飞出了十好几米,同学重伤送医院不治身亡。”
“看似一件普通的车祸,但在我心中以为那不是。我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那一定是一场阴谋,是我同学阻挡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要把这障碍拆出,由于他们做的天衣无缝,最后此案只能以普通车祸处理,保险公司赔点丧葬费和家属抚恤金,肇事者被拘留了几天就放了出来,而那幕后的黑手更是没损失一根毫毛而且还在偷偷的乐呢。”
客厅内陷入了寂静,见孙进的泪水流了出来,赵海生心中此刻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半晌,赵海生安慰道:“孙叔叔不要难过,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不懂的事情,不过那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都怪我的到来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孙进忙用纸巾擦干了眼泪,正色道:“我有些失言了,你就当没听到,也别往任何人讲,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海生,等你们慢慢长大后就会明白,这社会太过复杂,尤其是官场,一些事物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你看,利强县现在官场更是多变,三年不到的时间已经换了8任县长。而我一直都把精力全部用在工作上,希望通过自己的一份力量,让利强县的状况改善一些,但现实让我心力疲惫,整个人口大县的经济每况愈下,苦了你们这些农村求学的孩子。”
“我现在感到对自己很失望,现实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了,想逃避,想到欠明明的太多。”
“要不是自己的关怀太少,放在家庭上的精力太有限,明明亲生母亲也不会离开我们。所以我决定现在尽可能的把时间腾出来,放在关心明明身上。”
“海生,明明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希望以后你们要相互帮助,相互鼓励。”
赵海生本想问问孙进在近20年是如何安全的在政府的岗位上坚持到现在的,但他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这问题太敏感了,会让孙进不悦。
他看看客厅墙壁上挂的闹钟说道:“孙叔叔放心,我和明明是好朋友,也可以说是好兄弟,我们以后会相互照应的,一定会的,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到学校上下午的课,谢谢孙叔叔今天和我谈了这么多,我绝对不会向其他人乱说,包括明明。若是孙叔叔欢迎,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到这儿来和孙叔叔谈心的。”
孙进此时已从悲观的情绪中缓过来。
“海生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明明叫醒,我用车送你们。”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