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李克用,方玉伦有些失望,辛苦一遭无功而返,确实有些不爽。
回到客栈,徐世甫竟然已经醒了,便凑上前来与他说话。
“少侠夜里出去,想必是事情有些眉目了?”徐世甫笑道。
方玉伦苦笑道:“不出去还好,这一出去却是乱了。”
徐世甫也不继续问下去,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世上最难得的是糊涂。
“想那些烦心事有何用,不如咱们俩再喝上几杯,算我请的!”徐世甫爽朗道。
方玉伦心里一团乱麻,心想即便再怎么想也于事无补,东西已经到了皇帝的手中,总不能夜探皇宫。且不说众多皇城守卫,单是大明宫如此宏大,从哪里找都是个问题,他自认没有这个能力。
徐世甫依旧是三杯就醉,拉着他扯东扯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方少侠,我那姑娘,嘿!那叫一个漂亮,邻村的大户扈文德非得让我姑娘嫁给他的儿子,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他儿子就是个傻子!这大户人家的傻儿子最是可恨!还有那个刘赢顺,我这客栈里所有食材全是出自于他,他的货不得不说,真是物美价廉,他惦记我姑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方玉伦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其实这样也挺好,两个人萍水相逢,坐在一起喝酒,事后天涯路远,相忘于江湖。
“你知道吗,我那远房的外甥早就与我姑娘订下婚约,可扈文德和刘赢顺是我这客栈的生财之道,我不想失去财路,也不想女儿毁了终生幸福,便想出了一个计策!”徐世甫这时非常骄傲的道:“后来,我告诉他们我女儿已经许配给都护府的参军,二人一听是都护府的军士便断了念想。而我女儿也被我那外甥娶到了严州老家,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方玉伦笑道:“徐掌柜不愧是读书人,这花花肠子确实比别人多。”
徐世甫笑而不语。
方玉伦回到房中,已经是五更天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回想今天发生的事,脑袋似乎都不够用。
“想不到,就连徐掌柜都有如此睿智,这世间……”方玉伦突然止住了话,脑中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
这徐掌柜的事与他现在经历的简直如出一辙。
他想道:我与晋王好比他口中的扈文德和刘赢顺,他的远房外甥好比皇帝,耍了我们向皇帝示好。这是刚刚他得出的结论。
可如果事情不变,人物之间转换一下,又当如何?
如果义父和众多寻求者比作扈和刘,皇帝比作那个他口中虚拟的严州参将,而李克用便是那个远房外甥!
一想到此处,方玉伦顿时脊背发凉,这显然有些离谱,可真相永远都是让人瞠目结舌。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克用必然不会停留太长时间,他此番大费周章必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得到了“伤心泪”,尤其是义父朱全忠!
他们两人平素不和,谁也看不起谁,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二人刀兵相向是迟早的事。“伤心泪”的威力巨大,如果大量制造那打起仗来将会事半功倍。攻城略地出其不意才是上策,这完全可以做李克用的底牌!
想到这里,方玉伦顿时有些火起,余善通和李克用端的好计策,真是不费一丝气力一劳永逸!
既然心中已经认定李克用才是赢家,那方玉伦便要随时注意李克用及其随行将军的动向。
接下来几天方玉伦一直暗中观察,他尤其注意那些随便进出行营的人。
劳施道这几日进出晋王行营有些勤,他本是千牛卫的一个小小校尉,在李克用勤王时,因为表现英勇而被李克用留了下来,委以重任。现在为一司的都指挥使,已经是李克用的心腹大将。
今天,劳施道接到了一个十分艰苦的任务,这个任务却是既让他兴奋又让他害怕,便是护送“伤心泪”回河东!
晋王殿下瞒人的功夫真是厉害,连自己最亲密的部下都不知道何时他竟已经把“伤心泪”拿到了手。
这几日他便伺机而动,想过乔装成过往的贩夫走卒,可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便想到要与晋王演一出戏。
行营外,晋王怒气冲冲道:“他娘的,这余善通油盐不进。总有一日,本王要他的点苍派灰飞烟灭!”
劳施道惊恐道:“殿下莫要动气,余善通那厮在王爷的面前不是什么,就算明着不行,咱们就来暗的!”
晋王叹道:“罢了,你快回河东,告诉诸位将军派大军过来,我要将点苍派夷为平地!”
“诺!”劳施道嘴角一动道。
任谁看来,点苍派已经完了,晋王得不到的话,结果是相当严重。
此地在南诏国境内,正值蒙舍诏政局不稳,与大唐藩属关系也不甚明朗,汉人权臣郑买嗣蠢蠢欲动。
苍山洱海,洱海又被称之为叶榆泽,被南诏国人奉为神水。劳施道要从叶榆泽上渡过去,因为他觉得正常人当然首选陆路,因为总比船要快一些,便租了一条画舫。劳施道却认为这样会掩人耳目,殊不知这样的路线更让人生疑。
江渚之上,一个白衣女子俏生生的站着,大大的斗笠,斗笠四周包裹着白纱。
那女子体态匀称,丰腴又显瘦。看手部肤色,便知皮肤定是极白的。不过看不清模样,颇为遗憾。
这时,方玉伦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这个有些奇怪的女人。
只见那女子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刚刚驾船走的劳施道!方玉伦不禁心中暗想:难道这女子也觊觎“伤心泪”?她是谁,或者说她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他想不了那么多,因为这样的人还有不少!周围围在这里的人明显比平时多很多。方玉伦这时找了个机会向停船的方向走去。
今天叶榆泽的船夫相当高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人络绎不绝,一个个抢的头破血流。这时一个年轻的船夫按顺序排了过来,正巧轮到了白衣女子,后面一个白面小生见状忙道:“不知小娘子可否带小生一程?”说着他还不住的瞄着女子的身条。
“想死就上来!”那女子语气冰冷的道。那书生被吓得一愣,没敢上前。
等到船已经划过十几丈,那书生却是越想越气,他也算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人称千面郎君,怎的会被一个女子吓破胆,这传出去哪还有脸见绿林朋友!
于是这千面郎君连续施展轻功,脚尖轻点水面几个翻转便飘飘然落在了船上。
“诶?”没等那女子发怒,船夫却是不高兴的道:“说好了一个人的份子钱,这下好了,变成了两个,后来的快交钱,不然我便不划了!”
女子看了一眼那个年轻船夫,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恨,难道他看不出来这个后来的是个武林高手?
“正如船家所言,你后来的,本姑娘租赁的船不欢迎你!”白衣女子道。她也是为了转移那书生的注意力,不想他迁怒船夫。
千面郎君看着船夫哂笑道:“你好好的划船,有你的份子钱,你记住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他也不管这船夫,在他眼里这船夫没有武功好比蝼蚁一般。
白衣女子听到这话,顿时怒道:“你到底是谁!想死吗!”
千面郎君手上纸扇一开,往脸上一拂,瞬间竟然变幻了一副面目,本来白净羸弱的书生模样,瞬间成为了线条刚毅的侠客。
白衣女子冷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人称千面郎君的谷若沣,你这个变色龙!”
谷若沣听到变色龙这三个字顿时面色一沉,哼道:“姑娘,我本是怕你一人乘船太过寂寞才浪费功力上得船来,你怎的不知好歹!”
“我难道不是人吗!”这时,那个船夫却有些不高兴的道。
“噗嗤”
白衣女子还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找存在感的人,顿时笑出了声。谷若沣又听到了这个恼人的船夫不知死活的声音,心想等到了地方必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