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老和村民都散去之后,卓絮影忙着布置早饭,而齐平正缠着花平傲要听最近的江湖之事。
经过刚才与卓絮影的一番谈话,花平傲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给齐平讲江湖事还得遮遮掩掩,而是当着卓絮影的面畅所欲言了。于是,在这样的轻松氛围中,每当讲到高兴处,叔侄俩就开怀大笑;每当讲到伤心处,两个人便不禁黯然落泪。
当吃罢早饭,卓絮影收拾碗筷之时,花平傲呷一口毛尖绿茶,叹了一口气说:“近来江湖之上新出了一个叫欧阳霆的人,年龄约莫有三十二三岁,师承不详。不过,据说武功奇高,又颇具胆识。江湖传言他‘常有行侠仗义之举,偶作烧杀掳掠之行’,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自剑川归来时,听说他偷了袁可敬的一本武学秘笈,袁某人正下令整个江湖寻找此人下落。这于我看来,倒是一桩快事啊!”
齐平看着花平傲赞许的表情中又略带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颇为不解,便说道:“花伯,偷东西有什么值得表扬的!依我看,袁盟主抓住此人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咦,娃娃懂个屁!应该让姓袁的抓不到才对!”花平傲把手中的茶盏往方桌上一顿,从茶盏中溅落了半杯茶水。
齐平吓得一哆嗦,怯生生地说:“花伯,您,您怎么对袁盟主有这么大的怨愤呢?”
“盟主,盟主个鬼!他奶奶的熊!平儿,莫要再提那个贼子!”
齐平心中说:看来,花伯真的生气了,要不焦枯的脸怎么憋得通红,胸口也起伏像滚动的溪水了呢?
齐平于是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却又不敢再问什么,只是在心里翻腾着无数的疑惑。
卓絮影已经收拾完餐具了,看到如此情形,生怕齐平再问什么或者花平傲一不小心又说出了什么,因此过来打圆场:“花大哥,您刚才说去了剑川,去那里干什么啊?”
花平傲自觉刚才有些失态了,也深怕齐平再问或者多想,正无计可施之际,经卓絮影这么一说,猛然间想了一件事,一拍脑袋说:“啊,我倒把大事忘了!”
他急忙起身从长案上拎过来那个长条包裹,一边抖动包裹,一边招呼齐平:“平儿,你过来,看看花伯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齐平毕竟只是个孩子,一听说有好东西,登时就抛掉了脑海中的思绪,一跳,便来到花平傲的身边。但见,花平傲拂去包裹外层的灰尘后,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打开灰布包裹。到得最后,一柄汉代风格的长剑托在他的手中。
“平儿,这是送你的!”花平傲说着,瞧了一眼卓絮影,“原本想偷偷给你,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
齐平接过长剑,觉着颇有分量。仔细看木质剑鞘上的花纹,细腻、清晰、婉转、流畅,加之散发出的淡淡香味,使人异常着迷。
卓絮影看着齐平着迷的样子,又瞟了一眼剑鞘,转头问花平傲:“这是大叶紫檀木做的剑鞘吧?”
“夫人好眼力!的确是大叶紫檀木做的剑鞘。”
齐平听了他们的对话,却也不多问,继续仔细端详手中的宝剑。
剑镡(格)、剑首和护环都是上等黄铜雕成了螭纹,造型美观生动,隐隐有凶悍之意。翻转宝剑,可以看到剑首中心有镂刻的小篆“平”字,周围有五条螭纹相拱。再看吞口下缘,紫檀剑鞘两侧有卡榫。按动卡榫拔出长剑,映着射进屋内的光线,如同深秋晨起时的白霜般的剑身犹如闪电一般照亮了正堂;再仔细分辨它的光芒,隐隐间透出一股寒气逼人的蓝色——这种蓝色,像天空的蔚蓝之色,不过却极淡,几近于无了。
平托宝剑,避开反光,看得出刃宽一寸有余,目测刃长约及三尺。剑身两面是双血槽。由剑镡起,距剑尖不足一寸处止,血槽由深而浅,变化平缓,显得剑身甚是修长。再看剑身钢材,布满了美妙的花纹,或深或浅,或密或散,有一种自然绘画之美,还有一种音乐律动之感。倘若行家一见,便知此是极好的百炼花纹钢。再看刃口,只觉薄如蝉翼,却透露出一丝坚韧之象。
齐平看得眼珠子就要冒出来了,下意识地揪下一根头发,放在刃口,轻轻一吹,头发立断。齐平高兴地不得了,抱着宝剑跑到院中,找到一根成人臂膀粗细的槐木,铆足了劲平销,只听得“嗤”的一声,槐木断为两截,而他在此过程中只是觉得稍稍有一些阻力而已。再查看槐木削口处,平整如镜。
“平儿,你去屋里取些铜钱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平傲和卓絮影已经站在齐平的身后,他竟毫无察觉,或许是因为他太过着迷于宝剑了。
齐平依言,取出十二枚铜钱叠置于劈柴的木桩上。
“平儿,劈下去,试试刃口锋利如何。”
齐平举着宝剑,瞄了半天却不下劈。
“平儿,怎么,还不动手?”
“花伯,我怕刃口崩了!”
“嗨,崩了就崩了,只管劈下去!”
齐平一咬牙,将宝剑劈了下去。但闻“铮”的一声,齐平心中一哆嗦,急忙举起宝剑查看刃口。此时,宝剑龙吟声悠长不断,刃口却完好无损。再低头看叠着的铜钱,在宝剑斩落处,竟有九枚斩断,一枚将断。
“虽然你蛮力十足,但是毕竟内力不够,剑术更是平庸至极!倘是你母亲斩落,不只是十二枚铜钱,就连木桩也会被斩成两半了!”
齐平听此,却把对自己的批评置于脑后,只觉着宝剑甚是良好,就在院中撒起欢儿来了。
“花大哥,如此宝刃,您从哪里得到的?”
“夫人,这是我专门到剑川找殷师傅为平儿铸的!”花平傲看着满院跑的齐平,回答卓絮影道。
“殷师傅,莫非是千锤百炼殷道坤?传闻他的铸剑之术,承袭于欧冶子后人,难怪能够打造出此等利器!”卓絮影恍然大悟道,突然她的柳眉梢凝聚在了一起,“不过,找他打造兵器,不仅得花上大价钱,而且要比武胜之方可!且不说重金哪里来,单凭他的功夫,恐怕江湖之上,没有几个对手。花大哥如何胜得了他?”
“夫人,您不必再问了!”
花平傲本想避而不答,可是终究顶不住卓絮影的再三追问,只得说自己抓住了殷道坤心高气傲的性格弱点,故意让其剑刺自己的左肩,才有机会刀逼其颈,险而胜之了!至于铸剑酬金,无非是近年来到尧山上采的“金钗石斛”补贴家用剩余的上千两纹银,再加上传授殷道坤六十四路天罡刀法罢了!
卓絮影听此,心中不忍,要知道尧山“金钗石斛”的难采,“舍肩逼颈”的痛苦,还有让花平傲将其曾经赖以闻名江湖的“天罡刀法”传授给毫无渊源之人,哪一项不是极为难办的事情呢?卓絮影想要让齐平拒绝接受此宝剑,但料到花平傲定然不允,彼时场面将异常尴尬;想要说一些感激的话,搜肠刮肚多时,却始终不知道从何说起。
“平儿,过来!”
“花伯!”齐平跑到花平傲身前,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平儿,你喜欢这柄宝剑吗?”
“喜欢得紧!”
“嗯,凡珍爱之物,必冠以美名!譬如,我的刀虽不是什么宝刃,可是陪伴我四十余年,我便唤它为‘长风’;你母亲的金背苗刀江湖上也是很闻名的宝刃,当年的佩戴者名之曰‘血影’。”说到此,花平傲看到卓絮影满脸的忧色,自知失言,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当即想要改口,却被齐平打断了话。
“‘长风’有破风之象,倒是挺好;‘血影’有嗜杀之意,甚是不妥!娘,我从没有见过你的金背苗刀,我要看看!”说罢,便冲进屋中,拿金背苗刀了。
金背苗刀总长五尺四分,柄长八寸九分,刃长四尺一寸五分,刀背嵌入金丝花纹,异常生动、美丽。刀身略呈弧形,吞口为铁锡合金,呈银白色;鞘身是乌木,呈乌黑色。
“好刀,好刀!只是‘血影’之名辱没了此等宝刃啊!”齐平叹息着说,“娘,要不唤它为‘金月’如何?”
卓絮影被打断了思绪,看着齐平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忍心坏了他的美意,便点点头同意了。
“平儿,你为金背苗刀起了名字,那么你的宝剑之名呢?”花平傲提醒他道。
齐平一跺脚:“是啊,我的宝剑还没有名字呢!”
他沉吟片刻后,水灵灵的眼睛上面的眼睫毛快速地上下舞动着:“叫‘龙溪剑’吧!‘金月’太过婉约,‘长风’太多霸气。‘龙溪’之名既有男儿雄风,又不失深情婉约,比较合我心意了!再者,花伯授我武艺于龙溪之畔,唤剑为‘龙溪’,再合适不过!”
花平傲点头称善。
注:金钗石斛,尧山当地人称“金钗”,位列中华九大仙草之首。九大仙草次序为:金钗石斛、天山雪莲、三两重的人参、百二十年的首乌、花甲之茯苓、苁蓉、深山灵芝、海底珍珠、冬虫夏草。尧山金钗石斛生于南北气候汇流的伏牛山深处,独有的自然地理条件让其尊享金钗家族至高地位。它生长于悬崖峭壁,异常难得。所以,俗话讲:“得虫草易,寻金钗难。”足见其弥足珍贵。
金钗石斛主要功效包括:益胃补肾、滋阴润肺、清肝护肝、抗衰免疫、抑制肿瘤、调节三高、厚补肠胃、健脑明目、修补五劳虚损、治疗消化系统炎症溃疡等。
金钗石斛素有“千金草”、“软黄金”之称,被国际中药界誉为“药界大熊猫”。尧山“金钗石斛、灵芝、过桥草”为尧山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