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桐毫不犹豫转身就逃,飞遁之术与瞬移之术,施展到极限,生死攸关,他别无选择,朝着大周国折返而回。适才用法眼,匆匆扫过,这一切皆黑衣人所为。此人早已盯上玄天宗,幸好众人全身而退。如今看来,若他逃往玄女宫,定将灾祸引去,蝶儿与师叔便有大难,玄女宫上下亦会有难。连墨子一这样神通广大的前辈,都不是他的敌手,他又能逃往哪里呢?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在黑衣人眼里只不过是蝼蚁而已。
这是他的大劫,或许此生再无生还之机。赵桐咬紧牙关,作好了最坏打算,将储物袋与灵兽袋,丢入齐水一处支流,仅留下几袋灵玉。即便死去,也要做殊死一搏,可是秀儿姐姐怎么办?难道要让她一起陪葬吗?可此时,秀儿姐姐已与他命连一线。死有何惧!生为人杰,死亦鬼雄!若不能苟活,便要轰轰烈烈而亡。
从虚空中走出的黑衣男子,盯着赵桐远去的身影,毫无着急追赶之意,发出阵阵冷笑。他享受着“猫捉鼠”之戏。头顶悬着一面青铜古镜,一道青光照射而去。
望月城外的一处山坡上,赵桐不再奔逃,补充好体内灵气。他摆下伏魔法阵,青丝玄甲护身,祭出玄天铃,手持紫金宝剑,将九雷珠揣入怀中,带上手镯。若有万一,他便自爆元神,也不受辱而死。做好了一切,他抬头望着虚空,大声吼道:“尔等不是要取贫道性命吗,还不速速显身?”
虚空中传来一阵奸笑:“哈哈,怎不奔逃了?本尊倒要看看,汝还有何手段?又有何可依之人?”
黑云压城,狂风大作,漫天的魔气涌来,虚空被撕开一道口子,魔气缭绕的黑衣人一脚跨了出来。他双手环抱胸前,悬于虚空之上,冷冷地笑着。
“在下并未得罪过阁下,为何苦苦追杀小道?在下便是死,也想死得明白。”赵桐举起手中的宝剑,冷冷地问道,目光中流露着视死如归之意。
“哼哼,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也配质问本尊?待汝魂飞魄散之时,或许本尊心情大好,可告知一二。雕虫小技,还敢在本尊面前逞强。”黑衣人冷冷地回道。说罢,大手一挥,那封魔阵中巨响不断,爆裂开来。数尺高的封魔幡,顷刻间四分五裂,旗子随风飘走,阵眼处的玉瓶眨眼间粉碎了。
这封魔阵被赵桐用至阴之气与极寒之气祭炼一番,费了诸多心血,顷刻间灰飞烟灭。他也毫不痛心。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即便是蝼蚁,临死也要啃上一口。要战,便血战到底!”
赵桐大吼一声“出”,他周身金光闪闪,紫金宝剑散发着异芒,剑身不断暴长,已达数丈之高,剑宽数尺,寒气逼人,五色光球旋转其上,阴寒之气,与至阴之气蜂拥而出。紫金宝剑带着巨大的威压,轰出致命一击,奔着黑衣人而去。
虚空已被搅乱,剑过之处,寒风彻骨,气流瞬间凝结成冰,冰屑齐飞,“咔嚓”之声不断响起。巨大的光剑,带着山岳压顶之势瞬间落下。
那黑衣人,毫不闪躲,他举起手,一只巨硕的手掌,破空而出,轻轻接下紫金宝剑的致命一击。阴寒之气对他毫无伤害,幽蓝,赤红两色火焰,飞溅其身,片刻间自行熄灭。他细细打量着手上的巨剑,轻声笑道:“天地元气作为本命法宝之材,集合了五行之力,用至阴之气,至寒之气护体。用精血与神识血迹宝剑,发出致命一击。小子,总算有些悟性。若假以时日,这宝剑之威却也可伤我。可惜,遇到了本尊,汝再无此仙机了。”
“是吗?”赵桐冷若冰霜,冷冷地说道:“爆。”一声怒吼之下,紫金宝剑瞬间发出夺目的异光,七色之光齐聚,一颗数丈高的光球在黑衣人上方浮现,瞬间自爆开来。“轰”得一声巨响,巨大的光剑炸裂了。黑衣人猝不及防,踉跄而退,巨大的手掌竟被炸裂。黑衣人的手掌上,黑血直流。紫金宝剑爆裂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化作一道道光球没入赵桐体内。一片片碎片,坠落在识海里。赵桐喷出一口精血。
与此同时,他默念口诀,运足法力,两掌下沉,向前猛推。两个巨大的掌印,破空而出,“轰隆隆”之声不断响起。虚空中两只金光闪闪的巨掌如流星般飞驰而去。两掌间再无玄符闪烁,而是电光闪闪。赵桐将“掌中雷”融入到玄天印之中。气流搅动而成的飓风,飞奔而去。赵桐自爆本命法宝,就是为施出玄天印,即便无法将其打倒,也要将其击伤。
黑衣人毫无防备,刚被光剑自爆之力伤及手掌,又被玄天印击中,飓风将他斗篷吹落,露出一张散发着死气,丑恶的面目,一半人脸,一半竟是骷髅,两只布满血光的眼珠,还在滴血。巨掌的威势仅将他逼退数尺远,雷霆轰击仅将些许魔气击散。片刻后,飓风雷电退去,巨掌消散在虚空之中,魔甲上仅留下两道手印。
“哼哼,自爆本命法宝,大手印。结丹修士,竟能凭法术将本尊击伤,本尊倒有些许怜惜之情了。哈哈,不过今日汝必死无疑。”说罢,斗篷复又遮住了他的头颅。黑衣人催动魔攻,一柄魔刀飞出,赤红的刀身散发着地狱火焰,寒芒毕露的刀刃上,不时滴落着地狱岩浆,滔天的魔气倒卷而入。
“若不是本尊忧虑此界的天罚之力,先前早已将尔等送回无间地狱。”
“阁下将我师妹如何了?”赵桐大声喝斥道。
“本尊这就送尔等九幽相会。”说罢。一头狰狞的地狱魔怪从天而降,血光闪闪的双目,尖利的獠牙,两根粗壮的魔角,长满尖刺的双翼,庞大的身躯,腥臭的气息,带着毁天灭地之力席卷而来。赵桐催动玄天铃,迎击而上。万道金光齐放,照射在魔怪身上。那魔怪似被激怒一般,大吼着,低下头颅,迎着巨大的玄天铃而去。
“铛”得一声巨响,魔刀与玄天铃相撞在一起,虚空炸裂,余威波及四周,处处炸裂之声。虚空坍塌,一个个黑洞浮现。玄天铃似耗尽了法力,被弹飞开来,而后飞入赵桐体内。他大口吐着精血,灵力已耗尽,再无招架之力。眼看着魔刀带着余威飞来,赵桐轻轻闭上了双眼。
只听得“咚”得一声巨响,魔刀竟被击飞而去。
但见他头顶不知何时飞出一只巨大,清灵的灵鹊,发出清脆的鸣叫之音。它通体紫,青,白三色相间,抖动着双翼,一道灵符从体内飞出,化作一只散发着金芒之光的法印,玄符环绕,迎着魔刀而去。巨响过后,灵鹊不见了,赵桐被击飞数丈之远,身旁却赫然躺着一白衣女子。他艰难地爬起来,扶起那貌美如仙的女子。
白衣女子望着身旁的赵桐,她用玉手拭去他嘴角的血迹,笑着说道:“死有何惧!桐儿莫怕,姐姐陪你而去。”说完,玉手垂落,闭上了双目。
赵桐大声喊道:“秀儿姐姐。”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无力、悲痛地呼喊着。却只能眼见着秀儿化作一道白芒,没入他身体中,不见了踪影。地上躺着一只娇小的灵鹊,却已没了气息。他拭去泪水,将灵鹊轻轻揣入怀中,尝试着爬起来,却无力站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哼哼,一只灵宠而已,不自量力。”黑衣人收了法宝,从虚空飞落。
“她不是灵宠,是赵桐的亲人。动手吧。”他闭上了双眼,绝决地说道。
“想死?没那么容易。本尊已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本尊的魔刀之下。本尊甚是享受。将猎物置于危境,让其倍感死亡之折磨,再留予一线生机,观其侥幸之态,再毁其垂死挣扎,孤注一掷之念。哈哈,求死者倒是少见,不枉了汝的真面目。”黑衣人冷笑着,走了过来。
他大手一挥,道道魔气涌出,将赵桐团团包裹。赵桐动弹不得,如提线的木偶一般。他再不言语。
一把泛着幽光的青铜古镜,浮现在黑衣人面前。他手一指,一道白光照在了赵桐身上,白光游动,黑衣人紧紧盯着古镜的另一面,随后面露讶色,自言自语道:“并非此人?”
“本尊将打入神识,察探一番。小子,若非是本尊所寻之人,本尊自会留汝一条生路。若有其他心思,本尊定让汝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之机。”黑衣人冷冷地说道。说罢,身体里飞出一缕神识,那神识没入赵桐身体,慢慢察探。
“咦?玄阴之体?玄天铃?借魂术?识海种道?”黑衣人闭着双眼,察探着体内的情形,神识缓缓而出,不时发出疑惑和惊叹之声。赵桐也不抵挡,也不言语,任由其察探。此时,即便自爆元神,只不过是伤及他一缕神识而已,对于这种修得通天魔道之人,伤害微乎其微,他在等待时机。
黑衣人收了神识,口中感叹道:“玄天界无奇不有,本尊算是见识了。不愧是玄门弟子,贵宗老祖的法宝,也舍得赐予。可惜这玄天神宝,老夫取了也无用处。倒是识海种下大道之根,却是多少修真人士梦寐以求之事啊。假以时日,或许真能成就无上大道。那小丫头还算有眼光。可惜,算汝不走运,遇到了本尊。”
此时,他打出魔精石,一道光幕出现,黑衣人设下禁制,黑色光罩将其围住。
“回禀师尊,人已捉拿住,乾坤日月神镜察看过,并非那人。适才,弟子也已察探过,此人乃玄阴之体,亦非应劫之人。”黑衣人谨慎地回禀道。
“哦?难道当年的预兆不实?”光幕中,一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一面思虑着,一面掐着手指。
“禀师尊,属实与否,弟子不敢妄加揣测。嗜血神瓶原本显示的方位在朱雀星内,待弟子破界而来时,血瓶再无动静。据天地异象所示方位,便是大周国境内坤玉宗门下,所查近期结丹之人,只有此子。但此人与那人丝毫不符。”黑衣人说罢,祭出一只墨绿色的玉瓶,只有巴掌大小,悬在半空。他催动手上的魔气,魔瓶毫无反应。
“待本尊察来。”说罢,白衣道人目光如炬,发出两道金光,如两道光柱,穿透无数虚空,与诸界八荒,破开天空,直射而下,落在赵桐身上。打探过后,收了回去。
“三千前的那个墨子一呢?还有五千多年前的那人呢?可曾察探过?”白衣老者问道。
“禀师尊,前些日子,弟子查看过墨子一之墓,却已魂飞魄散。弟子已找到五千年前那人的埋骨之地,他已在一处山谷内尸解。噬魂钉的伤痕清晰可见。”
“既然如此,尽快返回。看来是本尊多虑了。”
“谨遵法旨。”
此刻,赵桐身旁多出了两人。一书生模样的青衣男子,一黑色华服中年男子。青衣男子正欲挥动手中大刀,取了赵桐性命。
“放肆!”黑衣人喝斥道。
“使者大人息怒,晚辈见此人尚有气息,便要取了他的性命。”青衣男子胆战心惊地回道。
“生死由本尊而定。本尊不日后将离开此界。说吧,有何所求?”黑衣人笑道。
“求老祖赐下法宝,弟子不胜感激涕零。”黑衣男子跪下就是一拜。黑衣人将一柄魔气缭绕的三叉戟赐予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跪拜,收了法宝。
“使者大人,晚辈不要何法宝。但求使者大人,为晚辈做主。此人与晚辈有不共戴天之仇,昔日曾将我与道侣重伤,晚辈被逐出师门,我道侣因此舍我而去。恳求大人,毁了此人的金丹,让他永无修道之机。”青衣男子恶狠狠地说道。此人正是当年赵桐一时善念,所放走的广寒宫弟子裘啸天,如今已拜入天道宗门下。
“哈哈,汝可要想好了。老夫答应过此人放他一条生路,毁其金丹,倒也不难。”
“弟子不求法宝,唯有此愿。”
“啊!”赵桐一声惨叫,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