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道,我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可是,全家人都清楚,只有母亲,才是这个大家庭的主心骨!!!母亲走了,这个家充斥着迷茫与失落...我是长子,可阴阳相隔的蚀骨之痛令我一时之间无法坚强。纵使我再难舍,也要遵从母亲的意愿,为了生活得离乡背井.
古人重孝,都有守孝三年之说。
而我,守孝十日就拜别了母亲。母亲,不孝儿走了,你再也不会清理东西到深夜一早起来做早餐,再也不会送了一程又一程,依依不舍了,再也不会反复叮嘱,为儿日夜牵挂了,再也不会含着泪水抱着你最心爱的小孙女让她亲亲你的儿子带着欢欣去远方......
跪拜坟前灵前,避着父亲,流不干的泪倾诉不尽的是思念:苦命的娘亲,儿真的真的好想你,儿真的迈不开离家的脚步,儿真的不能面对再没有你相送再没有你唠叨的生活……
要走了,十个相伴的日子都在眼前
9号的飞机,下午3点到回家,母亲已经三天未进粒米,陪在母亲身边的十个日子,母亲也是一直只靠滴滴青水与止痛药艰难的支撑......
我、弟弟、姐夫都是从外地回来的,想陪陪老人家,没想到这样做却给了母亲很在的心理负担,愧疚自己的重病托累了几个家庭。晚期的肺癌确诊以后,医生就直接告诉我们最后尽心尽孝,只是为了做个有妈的孩子,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肺癌群、医院求来的偏方,东北的虻虫,海南的蜈蚣,湖南的小蛇,只要是能买到凑齐的偏方都必须找到。一面护着母亲的胃一面让母亲吸着醋蒸的汽一面服用苦不堪言我自己研磨筛滤出来的药粉,母亲的坚强令儿女家人背地里流了多少泪,她不甘,她不想放弃,她说她想帮我把孩子带大点......虽然中间有几个月让我怀疑是否误诊,全家人都高兴之至,然而从医院回家一次,就虚弱一次,而今肺部癌细胞扩散至颈部,88年与06年手术位甲状腺肿瘤再度恶化,将气管食管全部挤压变形呼吸极为困难,癌细胞扩散疼痛难忍,几度轻生无力被我们发现。
母亲太辛苦了。
11号,看着满头白发眼神无光的母亲,我知道我是长子,要面对的太多,家人都看着我。我关上门,独自一人面对不母亲,不管对错,我痛痛快快的哭起来......我想起母亲生养我一路的艰辛,姐弟三个,数我的脾气最坏身体最差给母亲带来的麻烦最多,想起母亲四十白头,两闯鬼门关手术,想起母亲年轻时种种际遇擦肩而过为这个家庭选择放弃众人艳羡的机会,想起二十多岁的母亲是如何伺候七十多岁卧病在床的老外公,象儿子一样给85岁的外婆养老送终(没有亲舅舅)一路走过的艰辛,想起爷爷奶奶口中的“女儿”,在二老一起卧病在床,母亲端茶倒水两面递,先让老人吃饱,而自己饿着肚子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一生劳累,为什么也没有让老天开眼让我的娘亲享几天福?……我要趁母亲还在的时候发泄一下,这样对母亲不好,但母亲不怪我,她只是心慰小时阎王不要的儿子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也心疼我的背负...我知道,母亲走后,世上就再没有人这样的疼我了……
12号,母亲的痛让儿女泪流,排泄之后如刀腕肉,痛的脸都变形,只吃药之后才能舒缓……
15号,母亲把我们叫到床前,安排自己的后事,说走了以后,不要做法事,我弟弟姐姐都不能长跪,也不要乱花钱,说人死之后多花钱无益……又拜托来看她的乡人亲戚,她走了后,多照顾我年迈的老父亲……
16号的晚上,母亲硬撑着坐起来,一定要让父亲把她以前做的鞋子全部清理出来,分给儿(媳)女(婿)、孙儿女们。有着超强的记忆的母亲让我拿一支笔和本过来,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生辰死祭日子全部记下来,她知道,除了她,家里没有人记得全...
17号(农历二十二),是我的生日,母亲对我说,很想做一餐丰盛的生日午餐给我吃,并且再三叮嘱:“以后每年的生日不要记得我,自己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娘啊,你生我的日子是你痛苦的日子,至今儿无以为报,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呢?我当即泪如雨下......半年来,深圳的租房,每天早起洗刷之后四方虔诚跪拜祈求,感动不了上天与众神,也留不住最亲爱的妈妈......母亲用瑟瑟的双手从床上的衣服里掏出三张日历纸,说是养生与长寿的秘决,她看过之后留下的,给了我,我用心的收藏着,夹在日记本里……
当天下午,父亲和我商量,给母亲注射了人血白蛋白一针,医生说,至少可以帮助病人硬撑几天(尽管亲朋们都不赞同母亲继续延续她的痛苦,我还是同意了,我对母亲说,我知道你这样很痛苦,可是自私的说,只要妈妈还在,我就可以在余生少一天没有妈妈的痛苦),当天,守在母亲床前七八天的姐姐回去了一个晚上,弟弟因为有事当晚也离开了,说是明天一定回来。
我和父亲就守在母亲的床前。
就在18号凌辰三点多,我喂了母亲几次水,(因为颈部的肿瘤,卧床以来,母亲只能右侧卧,酸痛无比)于是一会儿想起来坐坐,一会儿把头靠在父亲的肩上,一会儿我替会儿让母亲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凌辰3:40,母亲静静的问我“现在是什么时间?”,说心里似火烧,要我给凉水给她喝,喂了几口凉开水,母亲又痛起来,说是想躺一会儿......
父亲见状,就上了趟厕所,没想到这刚一躺下,母亲就张大了嘴,眼神无光,握着母亲的手腕,脉息游离,再唤母亲,妻子过来叫母亲时,母亲的口微微动了几下,我慌了,赶紧想抱起母亲,无论我如何的呼唤,母亲就再也不应我了……
我苦命的娘亲,面带微笑,就这样合上双眼,永远永远的走了,我总认为,母亲的睡着了,可是,怎么呼唤,我的母亲,再也不答应我了......短短几分钟,便阴阳相隔骨肉分离,生平未经的伤痛,让我完全的不知天地万物……
儿子听到我的哭声,知道奶奶永远的走了,七岁的儿子,流着泪对我说“爸爸,别哭,把奶奶放在心里!”母亲停放在家的五个日子,懂事的儿子,每天早晨起来,自觉到奶奶的灵前含着眼泪跪拜,儿子的思念让大人见了都动情......三岁的女儿每天都问妈妈,奶奶哪儿去了?她妈妈告诉她“奶奶上天堂去了”,“那奶奶不吃饭吗?我想奶奶.......”
烧床铺草的时候,从母亲的床垫下面,找到一块红布,那是从儿子的破书包里拉出来的,里面包着16.5元钱,那是母亲全部的私房钱,那一刻,我的心象被鞭子抽了一下,颤抖着痛......当年母亲就是这样一分一毛的攒着供我用的,为什么我就想不到每次回家给母亲一些零钱而不是只把整钱给她呢?为什么就想不到贫寒的母亲会舍不得花又给我们攒起来了呢......
因为体弱多病,童年的很多时候,我是在母亲的背上渡过的,可是儿不曾背过母亲一次,哪怕是生命的最后,您也不愿儿子来伺候。我是长子,入棺椁之前是要烧起身纸,阳间最后一次接受子孙的叩拜,我背起母亲已经缰冷的身体,众人搀扶中,我的眼睛早已看不清东西,一把破旧的葡扇要放在您的手上,可怎么也握不住,我什么也看不到,就绑在你的右手上,泪水象线一样落下,妈妈,儿就这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背起您......
11月22日(农历十月二十七)的早晨,天空漂洒了一阵细雨,母亲在众乡亲的相送中上山,弟弟捧着母亲的遗像,两个儿媳和女儿抚棺,小孙儿孙女带孝鼓乐与哭声中相随,我捧着母亲的灵位走在前面......下葬时,我和弟弟跪在母亲的棺椁上,无法立住,眼泪似线.....我知道,扶我起来的那一刻,从那以后,我再也见不到,永远也见不到我慈祥亲爱的母亲了......
“戊子生人世,辛卯赴泉乡”。这是道师给母亲的灵牌上写的一行字,从捧起母亲灵位的那一刻,到送母亲上山,呼唤母亲的灵魂随儿回家,上山后第三天在母亲坟前捧土回家灵前供奉,离家拜别......这十个字,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夜夜梦里问母亲,泉乡在哪里?
母亲一直到离世,她都是清醒的。
一直到走,没有弄脏她睡的床上一点点
母亲一直到最后,还在溺爱她的儿女,我想睡在母亲的身边,母亲就让我睡躺椅,当自己要起身时,就叫我出去,喊父亲进来。母亲,我是您的儿子,你把我养大,为什么还要这样呢?母亲说,你和你弟弟是儿子,妈不要你们伺候,给扶起身,倒点水,揉搓一下就行了,其他的事儿,就你爸吧!
母亲过世的那天晚上,弟弟没有送到终,无论他如何在母亲的床前重叩,也无法弥补他一生的遗憾......
母亲生前在意儿女送终的,她不止一次的说,老了以后一切从简,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说她的子女只有一个能送到终。我们不信,结果就在那个晚上,母亲就那样出人意料那么快的就走了......
母亲在世时,给两个儿媳,做了好多的鞋子,每次回家,母亲象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让她的孩子们享受着她带给他们的幸福与闲散。母亲病后,她俩深深知道了母亲的好,母亲走了,两个儿媳长跪在地,嚎啕不起,亲戚乡亲都知道,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愧疚与不舍......
湖北的老家,流传这么一种说法,能送到终的子女,下辈子还能做老人的子女,所以,在一个充满爱的大家庭里,老人在意,子女也在意。
人啊,总是在失去以后,才会知道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的幸福与珍贵!
七单上的每个日子我都记着,我都会看天气预报,家里下雨或下雪,心里就是很沉重,苦命的娘,再也不会在刮风下雨的日子里呆在家里,思念亲人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山上......电话中知道父亲,姐姐、弟弟、妻子带着母亲生前爱的小孙女在母亲的坟前培土,排一下周围的零星积水,心中才会得到片刻的释怀......
父亲一个人在家里(他说不愿意让母亲一个人的灵位在家里,他要在家里守着),不愿意到镇上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一起走过四十多年,父亲的伤痛,比起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话打通了,听父亲的声音,就知道他和他的子女一样,还没有走出伤痛,我不知道怎么劝父亲,只是叫父亲到处走走,别老坐在家里母亲的遗像前...父亲说,不想,怎么可能,这家里,有哪一样东西不是你母亲生前置办的,有哪一件东西上面没有她的影子......
母亲,再也不为这个大家的每个人操心了!
电影《小孤星》中,小女孩波莱特天堂的妈妈告诉她:一个人只要拥有美好的记忆,就不会失去对亲人的爱;一个已经去世了的人只要还被亲人记着、怀念着,那就和活着一样------
母亲,您现在到了哪里?
母亲,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愿天堂的您,再没不经受清贫、劳累、病魔、疾病之苦!愿天堂的您一切平安!
安息吧,我最亲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