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清晨。
仙罗山谷,初雨来袭。
雨中的虞七拖着一袭碧色裙摆,缓步走上蜿蜒的石阶山路,来到了梅林深处,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烟雨叠嶂。
她悠悠走进梅花林里,伸手折下一支梅花枝子,夹在指间把玩,见正有一人悠闲地在石凳上坐着,撑着伞,衣袂随风轻舞,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
虞七随意地笑了笑,使得山间梅花也黯然失色。
王尘君愣了一愣,缓缓起身,撑着伞走到虞七身前,把手中的油纸伞举过了她的头顶,“这……这是哪里?”
虞七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少年,轻笑出声,这下当真惹急了小孩,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虞七弧线优美的颈项,“你到底是谁?这又是哪里?快放我回去!”
虞七仍旧不答,也不在意贴在自己脖子上冰冷的刀刃,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刀刃刺破了自己细嫩的皮肤。
王尘君见她伤口虽然破裂了一点,但却没有流血,而且很快便恢复如初,惊讶的收了匕首,目光灼灼看向她,“你不是人?”
虞七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执手将那柄匕首朝一旁推了推,答非所问,应道,“刀刃儿磨的的确锋利。”
“我问你是谁,你敢胡诌。”王尘君微微挑起眉,又将匕首逼近了虞七些许。
虞七抬首,收起玩笑姿态,眼神轻晃过王尘君的脸,一边不慌不忙地用手摸过那把匕首,一边随口应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人,就应该知道这玩意儿伤不了我分毫,又何必一直拿它对着我?”
王尘君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将匕首收起,闷不吭声的瞪她。
虞七寸心想逗逗他,漫不经心地一笑,“别忘了,我昨夜可是救过你一命。”
王尘君经她提醒,望着那双熟悉的深墨眼眸,还有她令人移不开眼的绝色容颜,念起昨夜的种种,一双满是怒色的眼竟不知不觉微微松动了几分。
雨丝轻柔地敲打着花枝,淅淅沥沥,梅林之外,一片朦胧,犹如昨夜的月色。
虞七任凭少年看着自己,却早已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子,若有所思地望着雨幕,伸出手由着那细细绵绵的雨丝落在掌中。虞七眼神穿透了重重雨雾,依然含笑,似是算准了他不会伤她。
终于,王尘君败下阵来,目光柔和了几分,缓缓走到她身旁,定下神来思索一番,歪头道:“你不是人,也没有妖族气息,你是凤族?不对啊,凤族也会受伤的。”
虞七怔了一下,“为何觉得我是凤族?”
王尘君支支吾吾,终于红着脸轻声开口,“都说凤族天生有超脱凡人的美艳皮囊,你生的这般好看,可不是凤族?”
虞七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她知道自己一直有一个“美仙君”的名号,但也大多是大家在背后打趣,凭她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就只有王尘君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好看。
虞七向外走去,微笑说着:“罢了,告诉你吧,这里是天空城,昨日我偶然去凤族皇宫闲逛,便救了你回来,你若是修养好了,便回卫国做你的驸马去吧。沿着山路下山,你会遇到一个仙童,她自会送你回去。”
说话间,虞七忽然回过头来,朝王尘君轻轻挥手作别,“说了这么多,你都记下了罢……王……尘君。”
王尘君一愣,不解她怎会得知自己的名字。须臾之后,又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里就是人人向往,想要锤炼修为的天空城。
王尘君看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按照她的说法踏上了山路。在山路出口,果然见到了等待自己的仙童。那仙童一早就受了指派,在此恭候,见到王尘君过来,也是客客气气的依言送他下山。
“这位姐姐?”王尘君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留在天空城的?”
那仙童答道:“被战神带回来的。”
“战神?”
仙童点点头,“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位。”
“她是战神啊,”王尘君眉眼之间充满了一丝仰慕,连语气也不由得轻快了几分,“那我也能留下来吗?”
看着王尘君突然停下的脚步,满是憧憬的脸,仙童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行,你是一国驸马,战神吩咐我一定要将你送回去,而且战神已经不收徒弟了。”
王尘君听到驸马两个字,更加不愿意走了,“我想留下来。”
看着王尘君委屈的样子,仙童也不知该如何,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响起一道清丽幽婉的声音,“那便留下吧。”
王尘君转身,身后站着的,正是那碧绿衫子的仙子。
王尘君是一个十足的累赘。
虞七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若是没有心软,那么此刻也就不会在这碧溪湖畔,被这个好奇心爆棚的少年缠着讲故事。
“神仙姐姐,你再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当上战神的好不好?”
看着王尘君天真的小脸,虞七思索了一番,一脸坏笑开口,“我以前啊,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一天,我上了一座山,又进了一座庙,看见庙里的仙姑和老道在睡觉,他们见到我啊,觉得我天资极佳,所以呢,就送我来了天空城……”
王尘君不等她说完,小脸就变得通红一片,“仙姑和老道怎么能……怎么能睡觉呢?他们不能睡在一起。”
看着懵懂的少年一本正色,虞七顿觉好笑,心想这小孩子的心思还真是不纯洁,便装模作样地合掌念道,“佛曰,不可说。”
少年哼了一声,用大眼睛瞪了她一眼,“不说便罢了,不管你怎么当的战神,反正我要你当我师父。”
虞七被他逗的笑了起来,突然收起笑脸,故意吓他,“我可没那么好脾气,一个不高兴就会杀了你的,你不怕么?”
王尘君似乎当真了,有点被吓到,微微仰着头,神色间流露出几许委屈,“可是神仙姐姐,我这么喜欢你,你舍得吗?”
虞七心里猛地一震,半晌没说话。
“舍得吗?舍得吗?”少年缠着她不放,似乎定要问出个结果。
虞七将王尘君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番,微微笑着,“臭小子,这种孩子气的话,不要再随便对别人说了。”
王尘君不明所以,“可是……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
虞七思虑片刻,仰起好看的脸,像是撒娇一般,“那你便只对我一个人说。”
王尘君看着虞七霸道却不失柔情的双眼,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可以拜你为师了吗?”
虞七轻轻站起身,朝王尘君伸出手,“走吧,小徒儿。”
王尘君兴奋的跳了起来,开心的牵住了虞七的手。感受着少年温暖的体温,虞七突然发现,似乎从抱他在怀里的那一刻,自己就舍不得拒绝他的任何意愿,只是这时候,虞七并不明白,这份舍不得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