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将遗骸放回了内田优生前居住的棚屋内,两个人赶着在天黑前返回了酒店。经过一番洗漱后,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屋子里。两个人除了睡觉是在两个房间之外,其他大部分在酒店的时间都是在夏目的房间中度过的。
这回阳乃则是躺在夏目的床上,怎么也不想起来。不论夏目怎么叫她,她都不愿意起来。
“你在害怕,是没见过干尸吗?”阳乃听后点点头,随后她看着夏目平淡无奇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在那座岛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看见活人变成死人,还见过死人变成活人。”夏目低头回忆着过去,他抬头仰望着月亮,“每当我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看着月亮,想想我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想想获救后生活……这样我还感觉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什么野兽。”
夏目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阳乃的额头上,这般小孩子的安慰一下子让阳乃笑出了声。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有多少人来送我礼物吗?”阳乃坐起来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每一件东西都能买几百块巧克力。”
说着,她笑着把巧克力丢进了自己的口中。
“抱歉,下次我应该给你买几百块巧克力来安慰你。”夏目也拿出一块巧克力放进自己嘴里,“如果心情不好,就吃点糖。甜的东西有助于缓解压力。”
两个人含着口中的巧克力,带着苦涩而甜蜜的味道充盈着二人的口腔。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各自吃着巧克力,各自望着对方。
“呐,你在想什么?”阳乃率先问道。
“我在想明天的事。”夏目回答,“我要去带着遗体回去见内田裕司,我害怕。”
阳乃听言坐起来仔细观察着夏目。
“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怕。”阳乃握住夏目的手,也没有发现夏目有什么特别的异常。
“我怕痛。我怕那个怨灵出尔反尔,反过来折磨我。”夏目反握住阳乃的手,随后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我不怕死,相比起来我倒是很乐意自己死掉。”
说完,他松开阳乃的手,伸了一个懒腰。
“我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要早起……”
“绅思!”
还没等夏目说完,阳乃在他身后叫着他的名字,不是夏目,也不是夏目同学,而是夏目的名字。夏目回过头,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的阳乃,对她投以疑问的眼神。
“没什么,赶紧睡吧,明天加油。”
犹豫片刻的阳乃鼓励着。
“当然。”
………………
…………
……
第二天清早,夏目独自带着内田优的尸体走进了雾气弥漫的内田别墅。如之前一般,夏目迈步走进了别墅的顶层,见到了内田裕司本人。
“你找到了我的儿子?”
夏目闻言,把面前那层黑布掀开,一具残缺不堪的遗体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我是在后山找到的,他是上吊死的。”夏目说道,“我们查到内田优最后离开了优渥的生活环境回到了山间。在这里,他给自己搭了一个棚子,在这里老去。”
内田裕司走过来抚摸着头骨,看着头骨上长出的青苔,内田裕司叹了口气。他以一种询问的目光看向夏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田裕司站起来和夏目对视,无形的压力如山一般压在夏目的肩膀上。虽然眼前的内田裕司没有怒意,但夏目感觉真真正正地感觉到来自这个中年男人的杀气。
“一个私生子从海外游学归来,他回到了故乡,看到了哀鸿遍野的灾民,看到了曾经欺负他的人已经被病魔折磨的奄奄一息,这让他有了报复的快感。”夏目走到窗户边,看到了别墅后山的景色,碧水池塘,确实美不胜收,“我猜他在你们家待遇也不是很好吧。毕竟是私生子,你也肯定不止一个儿子,他没有享受到一个家庭的爱。你让他出国也是为了让他振兴家族吧?”
内田裕司微微点头,承认了自己当年对待这个孩子确实有些不好。他对这个孩子的关注远远不如其他孩子,要不是他没有染上瘟疫自己也不会把钥匙交给他。
“而这,也是整个事情的起因。”夏目转过头来看着沉默的内田裕司,“你给了他别墅内宝库的钥匙。他用这钥匙作为诱饵,诱使山上村的农民攻上山来。”
此话一出,内田裕司直接愤怒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伤害自己的家庭,这是不可能的,是荒谬的。
“不可能!我的儿子绝不会背叛我!更不会背叛这个家!”内田裕司大怒道,“这些都只是你的一派胡言。”
内田裕司的杀意顿时笼罩了夏目周身,死气从夏目的每一个毛孔渗入他的骨髓。无孔不入又冰冷刺骨的痛苦消磨着夏目的抵抗力。此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不可能?在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的背景下,人有什么事做不出呢?”夏目没有给内田裕司继续发怒的时间,本来这些都是他根据找到的线索臆想出来的,要是说话再没有底气就真死了。
果然,夏目这话确实让内田裕司愣住了,作为一个怨念的聚集体,他确实能想到会有人这么做,至少作为怨灵的他会这样。身为怨灵,不论时光在他身上抹去什么,不论他看起来多么彬彬有礼,对美好事物的憎恨会一直留在他的身上。
夏目见内田裕司杀意逐渐消退便继续将他想出来的故事继续讲了下去。同时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受眼前这个怨灵的折磨了。
“我想是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吧。当那群农民想要从他身上抢走东西的时候,他便把钥匙交给了某个人后离开了这里。在他们走后,内田优一把火烧掉了村子。”夏目的话语平静无波,就好像是在叙述昨天吃什么一样的情绪,“之后留学回来的内田优用所学的知识造福一方,被富贵人家赏识,入赘进了豪门。本来他以为以后将会是无限的好日子,但是,他仍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原本以为奋斗那么多年的内田优会得到别人的尊敬,但是身为底层无权势的他受到了娘家人的白眼。住了十年,他便离家出走,回到了这里。听说这里闹鬼的他便不敢来到这里。他每天遥望着这里,过着苦行僧的生活,直到病痛难忍上吊自杀……”
夏目看着这迷雾下的美景,突然,他觉得在这庄园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内心稍作感叹一番后转过身来看着内心有些动摇的内田裕司。
“这就是他的故事了。我只是描述个大概,在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夏目叹了一口气,“我查过了,他没有留下来的子嗣,我只找到了他的这具残缺的尸首。身体的其他部分可能被动物吃掉了吧,真是一段悲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