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官人,来看看咱们这匹纯种乌骓马,绝对适合您的身份。”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到韩伯龙走过来,向前兜售自己的马匹。
“曾小五,你那还叫纯种?别骗人了。这位官人,来看看咱这匹赤兔马,绝对是关王爷的赤兔马的血统。当今关王爷的嫡系后人蒲东巡检大人大刀关胜骑乘的,就是这匹赤兔马的亲兄弟。”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红脸汉子,一面嘲讽着那个卖乌骓马的年轻人,一面又夸赞自己售卖的骏马。
“你可得了吧。段老三,你的赤兔马是不错,可千万别淋雨呀,这一淋雨呀,真不知道褪了色会露出什么样呢。”那个年轻人也不让份,出言回击道。
“曾小五,你胆敢诬蔑我的赤兔马,等下咱们谈谈。”段老三语气不善地说道,语气之中,竟是威胁之意。
“怎么,卖假货还敢威胁我呀。咱们曾头市怕过谁了?”那唤作曾小五的丝毫不惧,反唇相讥。
韩伯龙也没兴趣听他们的争执,自顾自地念叨着老人传授给自己的要诀,一路走,一路印证。竟然没有一匹马,可以入自己的法眼。
“这位官人,别听他们的,他们是一伙的,在那儿演双簧呢。要不要来看看咱的这匹白龙马,绝对是龙种,是唐僧取经成功之后,所乘白龙马的遗种。”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另一个瘦削汉子前来推荐,说得更加离谱。
那曾小五听到此人揭穿他二人的把戏,恼羞成怒,一拳击向那瘦削汉子。不成想,却被那汉子一掌拍回,震得连退数步,手臂挫伤,显然此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曾小五顿时震怒道:“你是谁?可知我家主人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
那瘦削汉子冷然道:“我管你们什么人,这里是大宋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来横行无忌!”
曾小五在段小三的帮助下,平稳一下,随即便暴怒地冲上来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是曾头市的曾五和段三,告诉你吧,别吓着,就算是柴大官人、黑三郎宋江、梁山泊晁盖晁天王,哪个见了我们也得给面子,我看你是要太岁头上动土,自找苦头!”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没听说过的东西。刘铜,你随便教训一下吧,不用有所顾虑!”一个悠然的声音传过来,声音自信洪亮,又不急不徐,带着上位者的意味。
“是,主人!”刘铜放开了手脚,气势大盛,一记重拳便朝着叫嚣的曾小五轰了下去。
曾小五吓得瘫倒在地,却发现,刘铜的拳头,被一个年轻人轻轻地架住了。
刘铜大怒,后退一步,喝问:“什么人如此大胆?”
这年轻人便是韩伯龙,他刚刚走过去,见这里争吵,便又走了回来。
韩伯龙觉得曾小五与段小三虽然令人生厌,但也没必要随意教训,在眼前就要打起来,而且这刘铜要是全力出手,只怕这曾小五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况,你刘铜卖的马,就肯定没在骗人吗?
韩伯龙笑了笑:“这位壮士,手下留情。这两人合伙欺骗,不贪心不上当就是了,方才,你也教训过了,现在我觉得,没必要大打出手,放他滚吧。”
刘铜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柴大官人的事。”
哦!原来是狗仗人势啊。
柴大官人,那是小旋风柴进呢,难道这人是他的手下?难道,这柴进也在这村镇的市集之上?
韩伯龙抬眼四望,发现刘铜身后不远处,有一位官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龙云肩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绦环,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
看来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旋风柴进了。有道是:
累代金枝玉叶,先朝凤子龙孙。丹书铁券护家门,万里招贤名振。
待客一团和气,挥金满面阳春。能文会武孟尝君,小旋风聪明柴进。
在这个时代,北方江湖名望最大的,此时看来无疑是宋江。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与宋江的声望差不多,那这个人一定是小旋风柴进。
那么,还有谁具备差不多的影响力呢?晁盖吗,晁盖还远远不够,无论是劫生辰纲,还是后来的夺梁山,都看不出来晁盖有什么过人之处。
韩伯龙认为,柴进的影响力之大,当世绝对是几乎无人可比的人物。但也正是因此,韩伯龙对于柴进,还是想见一见的。毕竟此生拯救苍生的理想,也不可能是孤军奋战所能做到的。
但韩伯龙又不是特别欣赏柴进。
首先,柴进绝对是典型的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但是政治上的感知能力实在太差了。
历史上,任何一个前朝后裔,活在哪个时代都是作死的代表。柴进是后周柴世宗嫡派子孙,家中有太祖皇帝赵匡胤御赐丹书铁券。大宋朝廷仁德,没有清算柴氏后人;柴氏后人本该闷声发大财,韬光养晦,甚至酒池肉林,装疯卖傻。
偏偏这柴进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结交江湖人士,更招纳亡命之徒,如王伦、杜迁、林冲、武松、宋江等,做的是黑社会做的事情,朝廷如何能容忍?
柴进还有第二个失败的地方就是:能聚人,而不会服人用人。本来不该跟绿林走太近,但既然走了,至少要走好一点。家世是财富基础,可以说拿了一手好牌,但打成了什么样子他缺少发掘人才的眼光,待人不够真诚,有时甚至翻脸无情,更没有战国四公子的雅量。
当初林冲发配,路过柴进庄上,棒打洪教头之后,那洪教头“羞惭满面,自投庄外去了”。柴进对洪教头并无一言相劝与挽留,眼里只有林冲,“携住林冲的手,再入后堂饮酒,叫将利物来送还教师”。打不赢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太正常了,洪教头怎么说也是庄园高手,岂能如此折辱。看那边宋江在忠仆李逵孔亮被打后,何曾失去过宋江对他们的信任?柴进的境界,差太多了。
韩伯龙并不多想,越过刘铜,冲着柴进遥遥地拱了拱手,朗声笑道:“二龙山韩伯龙这里讨个人情,不知道柴大官人肯赏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