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梦醒神难宁
“梦儿，这是我最后给你说，你必须听，明白么？”
吴志坚阴沉着脸，低吼。
“转学，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儿子，爸不想逼你，但是你做的事的确令人失望。”
吴志坚有点激动，语气也透出痛楚。
“我没想到你和欣儿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这样会毁了她，而不是给她幸福，你该懂的。”
看着吴梦满脸的泪，一脸的倔强，和毫无惧色，且明显的不会退缩的坚韧，吴志坚心底也在滴血。
儿子啊，这不是爸爸心狠，这是爸爸逼不得已。
你和欣儿不顾自己身份，不顾学习，陷入热恋，岂是你们这个年龄该做的？欣儿仗着有基础有底子，成绩尚可保住，然而已是滑到了班级的中部位置，这样怎么考上理想的大学，怎么找到好工作？是，你有种，肯担当，说无论怎样都会娶她？
这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即便是欣儿愿意，肯嫁你，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你以为欣儿家人愿意，肯？！
你太天真。
“你既然想叫她幸福，愿意她幸福，就该叫她安心学习，好好用功，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然后，你们再来谈婚论嫁，不好么？”
吴志坚循理诱导，谆谆善言。
“爸，你说的我都懂，我也愿意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喜欢欣儿。”
终于，吴梦干涩的开口，低声呢喃。
“这不是讲这些的时候，这是你必须做到的，难道你想咱们两家闹个天翻地覆，闹出人命？”
吴志坚爱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题的严重超出你的想象，你要知道？”
是啊，我能眼看你有危险而不顾？
“爸，既然这样，您说怎么办吧，我听您的，就是。”
吴梦无神的看着自己的老爸，颓伤至极。
“其实很简单，一步咱们转学，你们就见不到了，你觉得？”
吴志坚没敢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打算，唯恐弄巧成拙，惹急了吴梦，什么都不答应，就真难办了。
“行，转学就转学。”
我这是为了你的名声啊，欣儿，都怪我鬼迷心窍。
吴梦心中剧痛。
“还有第二步？”
看自己老爸的神色，吴梦就知道还有下文。
“第二步，儿子，有点难，爸怕你不答应？不过目前看这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您说就是，我一切听您的还不成。”
吴梦知道这个办法肯定很伤人，只要不伤害欣儿，我怎么都成。
“这个办法就是.....”
吴志坚直直的盯住一脸漠然的吴梦，小心的：“你写封信转交给欣儿。”
见吴梦并无异色，吴志坚继续道：“信的内容，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写吧。”
这，吴梦心中巨颤，浑身感觉冰冷，老爸的言语很明显了，我岂能不明白？
望着也是一脸痛惜的老爸，吴梦哆嗦了，迟疑着，泪无声流淌。
“好吧，我听您的，信，我写！”
说完，颤颤的扶住桌子，勉强的站了起来，蹒跚的进了自己的屋，一头栽在了床上。
三天后，陈欣收到了吴梦写给她的信。
陈欣同学：您好！
收到此信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外地中学的教师里，或许正在上课。
抱歉的很，我辜负了您。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也是我刚刚知道的，原来我早已订下了娃娃亲，对方是我老爸外地的兄弟的女儿，这个兄弟就是人们常说的“拜把子”弟兄。
这两天他们来，我们见了面，说实话，她很漂亮，甚至比你美，我这么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很震惊，也很苦恼。
我也试图和她沟通，试图说服她，然而终是无用，也许是我被她的美貌征服，也许是其他的原因，我决定放弃您，辜负您。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解释，或者说也没必要求您原谅，就请忘了我吧！
深深的歉！
此致
安！
吴梦亲笔
某年某月某日
信很简短，也很简洁，说白了就是言简意赅，把事情表述清楚就完。
然而，吴梦知道这信的重量和它所造成的伤害，是陈欣难以承受的。
我又何尝不是！
泪，流满面，心下绞痛，我必须这样做？唯有这样做？
吴梦蜷缩在床上，失神的盯着窗外，神情呆滞，悲痛欲绝。
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我不想看到你！
“他爸，这是几天了，这孩子不吃不喝的，动也不动，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呢。”
外间客厅模糊的响起母亲的抱怨和无尽的愁绪。
“胡说什么，我能不心疼，他不是我的儿子，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吴志坚焦躁的，也是满满的痛惜和无奈。
“会好的，小孩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我们得给他时间，只是，你可要看紧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这几天就让他在屋里呆着吧。”
看着妻子满脸的泪，吴志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怅然道。
“可是他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去上课呢，这怎么考大学？”
转瞬间，母亲又担忧起吴梦的前程来。
“这个时候还能想那么远，走一步是一步吧，实在不行，看能不能去俺们部门的学校吧，好歹有个工作。”
“也好，这个年代能有个好工作很难啊，虽然你们的工作是辛苦了些，可毕竟收入还是比较稳定的。”
夫妻俩边愁边合计，边叹气。
“这小子看来太过伤心了，这都七天了，他竟然能撑住。”
沉默一会，母亲终于还是开了口，不知是疼惜，还是悲情，抑或忍不住，既赞又怜又恨的说。
“谁说不是啊，真叫人生气。”
吴志坚有些恼怒：“这样下去还真不是办法。”
“我饿了，我要吃饭！”
屋中突然想起吴梦梦呓般的叫。
“来了，儿子，来了。”
母亲一时惶急无措，失声答应着。
“快，快，你去把汤热一热，我先把米饭端过去。”
忙乱的站起来，掀开保温盒，盛米饭。
手竟然哆嗦起来。
“你，看，你看，还是我来吧。”
吴志坚眼中也是含着泪，嗔怪着。
“来，儿子，你先吃点，汤，你妈去热了，马上好。”
一铲米在碗里显得那么少，那么不起眼。
吴梦伸手夺过碗，看也没看，手一扒拉，整个吞入口中，咽下去。
“咳.....咳.....”
全部呛了出来，洒满一床。
“没事，没事，我再去盛，你慢点吃。”
吴志坚颤动，不忍看。
吴梦空洞的眼神，呆滞的面容，惨白的小脸，枯枯的头发，毫无生气的样子，让吴志坚真的一时悲从中来。
“没事，爸，会好的，我会好起来的，您放心。”
“爸爸知道，爸爸知道。”
吴志坚语声哽咽，重复着。
转身去给他盛米，脚步竟是踉跄的。
“慢慢吃，慢着点，喝口汤。”
看着儿子艰难的咽着每口饭，母亲的泪落下来，颤巍巍的递过去汤。
“吃饭就好，吃饭就好，你哭什么？！”
吴志坚不满的瞪一眼妻子，还是重复的说。
“嗯，我高兴啊，儿子终于开窍了，想通了。”
“你说什么呢，还叫不叫儿子吃饭。”
吴志坚低声叫，唯恐再触及吴梦的心事。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母亲眼中闪过一抹惊惶和悔意，连忙顺着说：“是，是，先吃饭。”
“好了，叫他歇会不成么。”
吴志坚见妻子越表达越往那扯，赶紧摆手止住了她的话，伸手拽着她出了门。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不想要他好起来，怎么老是想重提旧话？”
吴志坚小声的埋怨着。
“是，是啊，我怎么觉着也是，就是管不住嘴，还是你提醒的及时啊。”
母亲也是很小声，陪着不是。
泪，终于再次顺脸无声的流下。
这些天，爸妈的忧虑、焦急、担心和害怕，吴梦是瞧在眼里的，只是心中的空，令他似乎毫无感觉。
不知痛，不知悲，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是有生命的。
这是颓丧，还是萎靡，自己不知道。
眼前老是陈欣甜甜的笑，婀娜的身影，和依偎自己的甜蜜。
那时自己的心是满的，是鲜活的，是怒放的，是幸福的......
“我吃好了。”
吴梦颤巍巍的将碗筷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道。
“明天，我就去上学。”
“你这孩子，这个样子还出来，吃完了说声，我去拿就是，明天你去上学？”
母亲惊呆了，这是我的儿子么？！
这么几天的时间，消瘦的不成样子。
蓬头垢面不说，泪痕未干的脸上凸显了颧骨，无神的眼眶深陷，双唇没一点血色，茸茸的细密的胡子竟是那么刺眼。母亲心酸的再次落泪。
“要不，再歇天，恢复恢复？”
吴志坚小心道。
“没事了，明天我就去上课。”
吴梦定定的说，冷冷的语气，消瘦的脸上现出决然。
“好，好，明天我去送你。”
吴志坚顺着吴梦，陪着小心。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有个意外，出现闪失啊。
哪个父母不疼惜自己的孩子？！
望着脚步蹒跚的儿子，吴志坚笑了，那笑很是悲凉和凄切，不过更多的却是欣喜和怜爱。
这孩子似乎张大了。
人，是多么神奇的动物啊。
转瞬间的变化，是令人始料未及却又是充满变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