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身为宗卫府大统领,在临安的消息自然灵通无比,别说姜无忌躲在自家门口的茶楼里,就算他躲在临安的老鼠洞里,也未必能瞒得过青衣卫的耳目。
因此,当赵显找到自己的时候,姜无忌丝毫没有意外,而是面无表情的做在原地。
赵显门也没有敲,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见到坐在桌子后面的姜无忌之后,赵显笑眯眯的走了上去,正准备伸手摸一摸姜无忌的脑袋,跟在赵显身后的赵希猛然踏前一步,站在了赵显身前。
“怎么了?”
赵显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心里其实很忌惮这个北齐的八皇子姜无忌,因此上次胜过他之后,赵显语气轻浮的狠狠调戏了一番这个八皇子,为的就是给这个少年带去一些心理阴影。
这样,下次再在战场上面对姜无忌的时候,自己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优势。
这次再相遇,赵显想去摸摸姜无忌的脑袋,也是这个原因,他想要在姜无忌心里留下一个“对方根本不在乎我”的印象。
但是,这么一个优秀的装逼时机,被面前这个负弩少年无情打断了。
赵希背对着赵显,目光紧紧的盯着垂垂老矣的韩太监,语气有些凝重。
“王爷,这个老…人,呼吸悠长无比,而且脚步沉稳,是一个内家高手。”
赵希目光凝重,回头低声道:“此人比起那个卫道人,只怕都毫不逊色。”
赵显闻言,也诧异的看了一眼姜无忌身后那个貌不惊人的老宦官。
这老头儿…居然能与身为武道大宗师的卫道人比肩?
赵显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此时他距离姜无忌只有不到十步,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一位内家高手近距离搏杀他了。
他停步思索了片刻,随即笑眯眯的越过拦在自己身前的赵希,三两步走到姜无忌身前,仍旧伸出手摸了摸姜无忌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小家伙,一年未见,你又长高了许多啊。”
赵希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太监,右手已经按在了青丘刀柄上。
这种内家高手,越老越难缠,赵希的武功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但是他面对这个垂垂老矣的宦官之时,仍旧觉得一阵无力,因此他不得不万分戒备。
眼见自家皇子受辱,韩太监视若无睹,仍旧老神在在的站在姜无忌身后,闭目不语。
姜无忌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赵显,开口说道:“赵七,你很怕孤?”
赵显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你小子失心疯了?”
“你一再轻薄于孤,无非是想要向孤展现自己的强大或者无知,只不过你虽然行为轻浮,但是呼吸却很是凝重,无论是在江宁大营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你上次取巧,所以心里对孤很是忌惮,对不对?”
如今的姜无忌,比起去年的那个暴躁易怒的他大为不同了,他经过去年的那场大败,如今脾气收敛了许多,整个人也沉稳了起来,比起去年那个暴躁易怒的八皇子,要难缠太多了。
赵显微微皱眉,随即正色起来。
“不错,本王颇为忌惮你这个小屁孩的狠辣。”
姜无忌呵呵一笑:“彼此彼此,赵七,孤也很忌惮你。”
赵显摇了摇头,在姜无忌对面坐了下来,叹气道:“小家伙,你好像长大了不少。”
来自北齐的八皇子仍旧面无表情:“任谁在十日之内带着十一万大军被三万兵马吃掉,都会长大不少。”
赵显莞尔一笑:“我还以为你老爹会把你宰了,以谢天下呢。”
“不至于。”
姜无忌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江宁一战我大齐损失了接近六万兵马以及价值数百万两的钱粮,这些东西在你们南启,绝对比任何一个皇子的性命都要重要,但是在我大齐则不一样,我大齐死得起五万人,也付得起几百万两的学费。”
“江宁一战,还不足以让我大齐死上一个皇子来抵命。”
这是在**裸的炫耀国力了。
但是赵显却殊无办法。
因为姜无忌所言,句句属实,北齐之所以在三国之中占据主导地位,就是因为北齐占据了北边的大片疆土,齐土辽阔,齐人众多,而且民风相对彪悍,这都是可以写在纸面上的实力。
国与国之间的交战,只要双方战力不是悬殊的厉害,最终都会演变为国力之间的对抗,而在冷兵器时代,人口优势就是最大的优势。
这也是齐人的底气所在。
赵显被姜无忌这略带嘲讽的语气呛的闷哼一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闷了一口,轻哼道:“八皇子这话倒是说的云淡风轻,去年江宁一战,因为你一个人的错误决定,淮军跟边军死了五万多人,北齐就多了好几万孤儿寡母,你现在一句不足以抵命就轻飘飘的了过去,怕不是会让你们齐人百姓寒心。”
一个将领,尤其是初领兵马的将领,对于因为自己指挥失误的自责感往往极重,就拿去年的江宁一战来说,因为姜无忌一个人,不知道多少齐人留在启国的疆土之中,换成一般的新人统率,早就心思崩溃,甚至引剑自尽了!
姜无忌也抿了一口茶水,面无表情:“孤回燕京之后,被父皇罚了一百鞭子,原先板上钉钉的亲王爵位,现在直接不翼而飞,这些还不够吗?”
“那些军户从军,战死沙场是他们最大的荣幸,这些人死了之后,我大齐自然会有抚恤发下去,孤并没有对不起他们。”
赵显手上喝茶的动作僵硬了起来,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玩了,这个姜家的小破孩,还是个冷心肠的家伙,去年在江宁城下,北齐躺了数万具兵马!这种事情,换作变得将领,就已经是一生的五点了,可这个年仅十六岁的这家伙居然丝毫不为所动,极为冷血!
这种性子,可以说极为适合带兵了。
所以一旦给他成长起来,大启以后可就不太好办了。
想到这里,赵显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姜无忌笑了笑:“八皇子上次来临安城之时身遭国法,无法动弹,本王爷没有一尽地主之谊,现在,此次时隔半年再临临安,何不过府一叙?”
姜无忌漠然不答,随即起身负手朝着茶楼的二楼走去。
这个意思就是,他已经同意了赵显的邀请。
他刚刚走出茶楼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