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看到了林问归眼中熊熊燃烧的妒火，作为风月场中老手，他再明白不过林问归此时是怎么回事。
拜托，大哥！该妒忌的应该是我吧。
秋月白的脸色煞白，他拖着重伤之躯哪里会是林问归的对手？
他惨然一笑：“我就不该抱着唤醒张凝萌带她离开的想法，她可真是与寻常女子不同。”
林问归没有说话，但他的杀意已经浓郁到突破天际。
“我应该听那些老友们的建议，趁她还沉迷幻境当中，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秋月白还没有说完，林问归一掌就拍在他的胸膛，隐隐地有一丝肋骨断裂的声音。
正是那招“飞龙在天”！
“你得死。”
林问归把黑剑插在地上，赤手空拳朝秋月白走去。
其实他最强的不是剑法，而是拳，太极形意拳。
“林问归，你就算能杀了我也永远斗不过乔宇！”秋月白歇斯底里地吼道，“他得天独厚，早有了内功大圆满的实力，再加上智计无双，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今天的惨状就是你明天的模样！”秋月白本就是不服输之人，特别是对林问归这样的“情敌”。
他状若疯魔一样张口朝林问归撕咬而去，可林问归踏好马步，把身子一俯，双手往上托举住了他的胸口。
秋月白只觉得一双鹰爪死死扣在自己胸口，揪住自己转了个圈，卸掉了全身的力气，再把自己甩了出去摔个狗啃泥。
这回是脸着地的。
比杀人更有意思的是摧毁他自以为傲的东西。
张凝萌上前一步拉住了林问归的手：“你不是这样的，要么你就杀了他，但这么折磨他太残忍了。”
“哥哥要怎么做由得你干涉？”叶天羽柳眉微扬，“乖乖站着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凝萌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自认为没有为林问归做过什么，所以也没什么话语权。
她有些心灰意冷，不知道还要不要待在林问归的身边。
他身边已经有叶天羽了。
“怕是他想杀也杀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乔宇徐徐走到秋月白的身边，他走得很慢，带动着周身空气一起往林问归三人压迫而去。
张凝萌武功最差，被逼得连退三步，林问归啪一声挡在她身前：“乔宇，你终于出来了。”
“本来倒不想的。”乔宇打开纸扇微微扇动，眉目间满是戏谑之意，好像眼前之人都是老鼠，而他就是捉鼠的那只猫。
“只是这个蠢货说了一些我很中听的话，让我实在忍不住跳出来给他鼓掌。”
乔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他左手持扇，右手在左手掌根轻拍三下。
“啪啪啪。”
寂静的黍禾镇被他的掌声打破沉默，黍禾镇里骤然人影攒动，一丝红意如同涨潮一般冲天而起。
火舌迅疾如龙，好像要吞天。整个黍禾镇都烧了起来，哪里还有黑夜？分别是火海。
“林问归，我且问你，两国交战，如果能够把死去的士兵化作鲜活的战力，能够减少多少损失？”
乔宇反倒解释起来。
“我且问你，战火一起，多少好男儿要背井离乡赶赴前线？多少美娇娘留在家中独守空房？多少老父老母鳏寡相依唯盼儿归？”
“我且问你，这鬼毒如果能去除毒性化为药剂，是不是可能令死去之人再多活一段时间，了却身前身后事？”
林问归却是一愣，他知道乔宇说的是对的。
站在什么高度就有怎样的战略思考。林问归只是江湖儿郎，而乔宇则代表朝廷，身份不一样，远见也是不一样。
林问归无言以对，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我哥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不管你是谁，打到你服！”叶天羽一步迈出，美目之中跃跃欲试。
“叶天羽！我的事不劳你关心。”林问归冷冷地说道，他是一点都不放心这个冥教妖女，哪怕她表现得再怎么好，自己内心还是对她保持警惕。
“哥哥……”叶天羽一跺脚，娇嗔地喊着林问归。
林问归丝毫不理会。
“鬼毒是一把双刃剑，用在好处自然锦上添花，但被有险恶用心之人占据，难免会产生不可预计的后果。”
却是张凝萌说话了：“不管你们想拿它来做什么，你们牺牲一整个镇子的人做试验就是不对，就是荼毒生灵。如果你们能够冷漠到这样的地步，鬼毒还是不要被你们研制出来的好！”
张凝萌这一席话猛然点醒林问归。
拯救苍生或许是借口，或许真是目的。但这都构不成他乔宇去拿一镇平民的性命去做试验的借口，所有借着高尚之名行着苟且之事的人都是豺狼！
林问归固然聪明，但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勿，于道德大义一事，他往往分辨不清。
张凝萌与他就像是互补的两面。他与她越是成长，这份契合度也就越高。
一个林问归或许对付不了乔宇，但再加上张凝萌就足够。
“我倒是没发现，张姑娘竟然是这般棘手的人物。我还以为我这个表弟的眼光差到了极致呢。”乔宇突然对张凝萌饶有兴致。
“你看我跟林问归长得如此之像，但我脸上可没有那道难看的疤，不如你今后跟我，我保你吃香喝辣远离江湖纷争，如何？”
“不必，我知道天目镇的背后是你在搞鬼。对于一个曾经想害死我的人，我实在没有兴趣去看你那张嘴脸。至于那道疤，那是他跟你本质的不同，我很喜欢。”
这是张凝萌第一次说出“喜欢”这个词，却令林问归的眼中透出无尽的狂喜。
他望向她，她绽颜一笑。
火光蹁跹，她的笑足以将整个火狱世界粉饰太平。
“哼，没意思。”
乔宇大概是感受到了来自有情人的精神伤害，他夹起昏迷的秋月白迈入火海，浑厚的修为逼得万火不得近身。
“乔宇！你别走。”十丈之长林问归一跃而过，掌势咆哮如龙，逼得乔宇回身与他对了一掌。
“轰！”
掌风震散了火焰。乔宇的眼神当中带着惊讶地盯着被他反震回去倒退十步的林问归道：“短短半个月你的进步居然如此之大。”
林问归有些骇然，秋月白说此人乃是内功大圆满的层次，如今看来，只怕犹有不止。可恨自己未曾修行一门强悍的内功心法！
“虽然你的进步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不过也只有一丝罢了。希望在下次见面你能让我认真一回。”乔宇把身影投入了火海当中，逐渐消失不见。
“不好！还有孙九歌与胡一他们。”林问归突然想起镇子的另外一头还有两位伤员，眼看火势越演越烈，再不离开此地恐怕就要永坠火狱！
这把火将会烧尽黍禾镇的一切，包括那些被鬼毒侵染的尸体，也包括天机阁作恶的证据。
乔宇下手之恨，实在是令人惊叹。分明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干起事来却如同七老八十的老者一样老练。
偏偏他还有不俗的武功。
天机阁少主，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