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看云冲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握剑的手也是紧了又紧。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剑劈了云冲,可惜他不能。因为这是在云府,如果云冲今天在剑心路被杀,他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明天。
压制住了心头的躁动,他还是默默地离开了。随着他一步步地离开,心头的杀意越来越浓,掩藏地也越来越深。
云冲的威胁太大了,嫡系一脉的威胁太大了。云易本就是云家第一高手,也是云家家主。整个云家的资源,他们一家四口就占据了三成,云府上上下下几百人口,这太不公平了。
如今云冲悟出了剑心通明,踏入剑圣境界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要他一旦克服眼前难关,剑圣指日可待。到时候修炼资源的倾斜定然更加明显,更何况这两年自己可没少奚落他。一旦他再次走上巅峰,云家岂有自己容身之地?
必除之!
云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剑心领悟中,对于来自云楼的敌意毫无所觉。此时他虽然双眼微闭,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剑心路上无尽不规则剑气的运行轨迹。
在这种顿悟中浑然不知疲惫,也不知时光的流逝,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时辰,他依旧沉浸在剑心通明的感悟中。
喝——
良久之后,云冲突然轻喝一声,抬剑刺向十步之外的一道剑气。人剑合一,直刺那道剑气,只有剑光没有人影。
那道剑气消失了,云冲并没有丝毫兴奋。因为那道剑气是自己消失的,并非被长剑击散。
纵然领悟了剑心通明,依旧做不到十步一杀!
领悟剑心通明不过是意外之喜,但是十步一杀才是主要目的。若不能做到十步一杀,执剑阁内依旧不会有自己一席之位,云家依旧容不下自己,剑心通明有何用?
云冲一边闪避或者击散剑气,一边回忆总结以前的练剑经验。之所以做不到十步一杀,关键是自己肉身没有剑气的加持,肉身力量不够,要想再进一步,必须改变肉身结构才有一线机会。
那诡异的剑刃不止吸收自己的剑气,甚至连灵药之力也不放过,那是一种**裸地掠夺。那东西与自己血脉相连,想要摆脱也无计可施。
提升肉身力量,难,难,难!
剑刃可以剥夺自己的剑气,对于外界的剑气似乎并不能直接掠夺,我是否可以借助这里的剑气淬炼筋骨?
云冲想到便做,感应到一道剑气冲自己肋下而来,瞬间做了一个侧身,令剑气擦身而过,只能伤及肌肤而不能伤及要害。
意外出现了!
就在剑气刺入的那一刹那,体内剑刃瞬间吸收了那道剑气。那剑气别说伤及要害,就连肌肤都没有伤害到。若非肋下的那一丝微麻,他都会怀疑那道剑气是不是真的击中了自己。
心念电转间,云冲又放了一道剑气过来,结果依旧如此。剑气只要一临身,瞬间被剑刃吸收。
一道,两道……一百道……
最后干脆放弃了防御,任由万千剑气扑面而来。结果依旧没有例外,所有剑气全被剑刃吸收。他的肉身不过就是一个剑气导体而已,如何能起到锻造的作用?
“啊……”
云冲状若疯狂,哪里剑气密集,就扑向哪里。
“天要忘我,天要忘我呀!”
一声声嘶声裂肺的怒吼,刺耳而又令人心酸。一代天骄,竟要沦落到被逐出家门的境地,何其悲凉!
不断地奔跑,不断地嘶吼。
脑海中全是母亲的慈爱,父亲的严厉,姐姐的关切。
我不要天才的荣耀,不要权倾天下,不要威震八方,不要名垂千古!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们!
不想离开我的父母,我的亲人!
“为什么!”
无限悲凉浸蚀着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每一块骨头,突然一剑刺出,击散了十步开外的一道剑气。可惜他并没有发觉这一剑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十步一杀,他做到了。
梦寐以求的十步一杀,在这极端悲凉的情绪下做到了。
云冲刺出最后一剑后,拖着满是缺口的青钢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剑心路。此时的他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点云家大少爷气度,分明就是一街头弃儿。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阁楼,昏暗的灯光下,第一眼就看见了满是担忧的姐姐云殊。
“姐——”
悲呼一声直接扑近了云殊的怀里,最后的希望破灭,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悲愤。
泪如泉涌,万念俱灰。
云殊将云冲搂在怀里,没有说话。搂着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小男子汉,她的心融化了
云冲是她看着长大的,儿时的俏皮,少时的风华,此时的悲怆,无不触动着她的心弦。
可是她不能流泪。
此时的她应该是云冲最为坚实的后盾,即使有泪,也只能在自己的阁楼中细数。
“姐,我是真的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呀……真的做不到了……”云冲的声音由嘶吼到呢喃直至消沉,最后竟然扑在云殊怀中睡着了。
剑元巅峰的云殊,虽是女儿身双手也是力逾千均,可是怀中百来斤的人儿却是格外的沉重。
云殊将云冲艰难地抱到床上,自己守候在云冲身边。此时面对沉睡的云冲,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
替他垂泪的又何止她一人?
北面阁楼的君婉儿早已泣不成声,在云易怀中拼命的挣扎着。
“放开我,你放开我!”
“易哥哥,婉儿求你了。你就放开我吧,我要见我的冲儿,难道冲儿他不也是你的儿子么?”
君婉儿的话就如尖刀一般插在云易的心口,可是他并没有放开。他的眼睛也是湿润的,最后的希望破灭,他如何不痛心。
此时每多一分关爱,分离时就要多十分痛苦。
“冲儿他是你儿子呀,你怎么就如此铁石心肠!”
云易直接点了君婉儿的昏睡穴,将其抱到床上后,往云冲的阁楼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没有惊扰到任何人。他的心很沉重,沉重到可以压死任何人。
他最以为傲的儿子,即将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我不要荣耀,不要实力,不要权利,什么都不要。爹……娘……姐姐……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们。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生在云家?”
梦中云冲依旧在呢喃,眼泪也还在流淌。
听着云冲的呢喃,云易的心也碎了。他的眼角也湿润了,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流过泪了。泪水稍一划过眼眶,瞬间被蒸干,他的眼泪只能让他自己知道。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云冲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云冲。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比生离更痛苦的是,本可以不分离,却又不得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