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大厅里，楼正骁坐在正上方，右手下方是楼净羽。
得知楼净羽无碍，楼明骁此时心态放宽了许多，看着正端着茶杯的楼净羽问道：“如何，有感觉什么不妥吗？”
楼净羽喝了一小口之后，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说道：“对行动已无影响，但体内气息尚未调息顺畅，有些郁结还需去疏通。”
“还记得昏迷前接触过哪些人吗？特别是平日里不熟的人。”楼明骁看着楼净羽问道。
“接触过哪些人？”楼净羽一怔，然后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在苦思。
“不急，可以细细想，此事至关重要。”楼明骁看着楼净羽说道：“你昏迷是因为被人下了毒。”
楼净羽神色看起来有些诧异，“下了毒？”
楼明骁点了点头，说道：“**不离十。”
楼明骁站了起来拍了拍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脱下的盔甲，看着楼净羽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先呆在府内吧，尽量别外出，你母亲明天应该会回到京城，到时让她带回来的仙医为你调理通畅那些郁结，你要专心提高自己的武道境界了，至少要能够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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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楼净羽双手背后，站在窗前眼神平静地眺望着上空，意味不明地轻声自语道：“楼净羽啊……”
“少爷，你怎么了吗？”身后的两名侍女，小木与小杏听到楼净羽无端端念着自己的名字感觉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忧，以前从未见过楼净羽有这种多愁善感的时候，更不会有这种闲情雅致在房门前念着自己的名字。
虽说少爷有时也会对自己毛手毛脚，但鲜少打骂过自己两人，对比起其他的一些富贵人家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好主子，而且将军与夫人都没将自己当做过下人，两人自然不希望少爷因为那场病出什么事。
念及此处，两人中年纪较大的小木走到楼净羽身后轻声说道：“少爷，您大病初愈，还是先坐下来或是回床上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楼净羽回过神来，微微侧身看着身后的小木小杏摇了摇头道，“唔……有点饿，你们去帮我找点吃的东西过来，要稀一点的，最好是粥或是浓汤。”
“知道了。”小木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说道：“小杏，你照顾好少爷，我去吩咐一下厨房。”
“嗯。”
小杏点了点头之后，小木离开了房间，而楼净羽再次看向了窗外。
在师门的时候，他也姓楼，叫楼七。
据他师父说，小时候将他捡回时，一直在愁取什么名字好，取来取去都不满意，直到三四天之后，临睡觉前他那师父突然想起自己住在阁楼的第七层，灵机一动，就给他取了楼七这么个名字。
直到楼七入了晋桥境，下山闯出了不小的名气，也依然时不时地吐槽他师父这名字取得也忒没见识了。
只不过无论如何念想，楼七已经暂时消失了在那场雷劫当中，楼净羽自然不会突然与大将军说要改名为楼七。
楼净羽查探过自己身体的状况，或许是因为毒的关系，经脉有些僵硬堵塞，按这种症状来看，之前只是修炼了武者心经的楼正羽短期内难以疏通这些郁结，昏迷是必然之事，时间久了甚至会身体衰竭而死。
楼净羽大概估测了一下，这种程度的郁结，以道门心经再加上朝阳紫气来疏通经脉，应该可以在短期内恢复正常。
只是针对武者的异毒吗……
楼正羽若有所思，心里慢慢地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入夜，侍奉过楼净羽沐浴更衣过后，小木与小杏两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歇息，楼净羽一人站在窗前独对明月。
将军府占地颇大，身为将军的独子，自然会拥有单独的小院，令楼净羽疑惑的是，在记忆中，楼家似乎只有自己这一支的族人，平日里都是母亲在帮忙打点将军府的事务，并没有其他什么表亲之类的出现过。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楼正羽看着天上半圆的明月轻声呢喃，“游魂飘荡了几百年，终于遇到了这个机会。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再拖下去，时机怕是就流失了。”
“不知……那和尚是否也一切顺利。”
楼净羽收了心绪，手一挥将房中烛火熄灭，掩了门窗。
——
翌日，清早的院子里，小杏焦急的声音从楼净羽的房间里传来，“木姐，少爷不见了。”
“什么？”
小木连头发都来不及梳，披头散发便从旁边的房间里跑出来冲进楼净羽房间里，刚进去又火急火燎地提着衣摆走了出来。
只是小木年纪与楼净羽相差无几，比小杏大上了三四岁，遇事总是要比小杏镇定一点，初时的慌乱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边走便对身后的小杏说道：“我去禀告大将军，你在附近找找看，指不定是少爷起来方便呢，在将军府少爷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抓走的。”
正在两名侍女着急的时候，屋顶传来了一个清亮平稳的声音：“不用慌，我在屋顶。”
“啊？”正要走出小院的两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屋顶上，正好看到自己家的少爷穿着青衣、正对着东方盘坐在琉璃瓦之上。
见到楼正羽无恙，两人松了口气，小杏擦了擦因为心慌而湿润的眼角，看着沐浴在金色朝阳中的自家少爷，有些奇怪地说道：“少爷这么早起来爬到屋顶上面去干嘛呢？”
“不清楚，大概是……练功吧。”小木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然后又对小杏说道：“你先在这看一下少爷，我进去束完头发再出来。”
楼顶上，楼净羽双手重叠放在腿上闭目吐纳，一呼一吸蕴含着某种极为罕见的特殊韵律，若有郎中此时在场为他把脉，定会发现随着时间推移，楼正羽体内絮乱的气息慢慢平息下来，流转越发流畅，体内的郁结也松动了一些。
一刻钟之后，楼净羽睁开了眼睛，眼中神光流溢，张口缓缓突出了一口白色的浊气之后，楼正羽只觉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从屋顶飘到地上，楼净羽看着站在院子里等候着自己的小木小杏两人说道：“你们先去吃早饭，我自己去走走，等会你们回院子等我即可。”
侧厅里，摆在正中央的一张饭桌平日里有资格坐的就只有楼明骁一家，而此时坐着的只有楼明骁，旁边站着的是管家周伯与几个侍女。
“父亲。”正向侧厅里走进来的楼净羽看着在吃早饭的楼明骁点头行礼。
周伯见到楼净羽走进来，就对旁边的一位侍女吩咐道：“小银，去吩咐厨房整些少爷喜欢吃的糕点过来。”
然后又看向楼净羽低头道歉道：“不好意思，少爷，不知道您起得这么早，您的早饭还没准备好。”
楼明骁的生活一直都不算奢侈，因为常年在军营，即便回到家也很少一桌整十几个菜来浪费，特别是早上的早餐，因为楼净羽不在一起吃，所以都是一些咸菜稀粥再加一些包子。
楼净羽摆了摆手，坐到了凳子上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喝些稀粥与几个包子就行。”
楼明骁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楼净羽，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咬了一口之后才问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平日打你都不肯起来。”
“练功。”
“练功？”楼明骁有些诧异，看着楼正羽说道：“今天太阳打西边起来了？怎么突然起早练功还不挑食？”
楼明骁与楼净羽关系算不上差，怎么说也是唯一的儿子，但也因为是唯一的儿子，所以对于楼净羽以前的不求上进总归是有些失望；只不过父子之间总不能闹得太僵，他母亲也一直在护着，兼之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必须要担任大墨皇朝的将军，的确没多少时间对这儿子加以管教，所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着楼净羽的年龄越来越大，楼明骁也只能安慰着自己说，反正楼净羽的修炼天赋也只能算中上，在天才满天飞的修界根本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最多，就让他安安乐乐地当个世俗公子过一辈子，永远也不要知道那方面的事。
楼净羽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楼明骁的诧异而有什么变化，接过侍女盛的稀粥之后，拿起一个包子说道：“明年就及冠了，总得做些什么。”
楼明骁一愣，沉默了一会之后，点点头说道：“的确，明年你就及冠了。”
见楼净羽不说话，楼明骁看着楼正羽问道：“知道是谁害的你了吗？”
楼净羽正在夹咸菜的筷子一顿，然后又动了起来，“这事我先自己处理吧，对付不了的话我再与母亲说。”
楼明骁再次沉默了一会，眼里的诧异再次一闪而过，点点头道：“也好。”
楼明骁率先吃完早饭，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站了起来：“你慢慢吃吧，我先去军营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楼明骁停了一下，但没有回头，背对着楼净羽说道：“肯努力就好。”
将军府门外，楼明骁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缰绳，摸了摸那匹通体棕红的汗马，然后回过头来看着管家周伯说道：“净羽吃饭的时候还是很少抬起头来看我，以前是因为胆怯，但刚才我总有种他是因为从容的感觉。”
周伯笑着说道：“这次醒来之后，少爷的一些言行的确有些不同，不过都是往好的方向去的，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
楼明骁脚下一蹬，跃到了马背上，看着下面的周伯说道：“你多注意点净羽，知道发愤图强是好事，就怕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急于求成，必要时就算动用一些资源也无妨。下午等夫人回来你将情况与她说一下，如果净羽真的有努力的意图，有些事也可以逐渐让净羽知道了。”
周伯点了点头：“老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