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子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挣扎想要起身,刚一动作,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木子深吸了口气,咬牙用双肘支撑起上身,发现此时屋内空无一人,本想要侧身下床,可还未熟悉如今身体状况的他,显然有些托大,不小心打翻了放在床边的一碗药汤,药汤洒落一地,碗也被摔成几半。
一阵急急地脚步声从屋外传来,迎面进来一位汉子,正是李有三听到动静后,紧忙查看木子的情况。
那日在告别木子后,李有三便直接抄小路回到了村子,整夜辗转难眠,挖空了心思,却怎么也想不出有哪种活物正巧符合可木子所说,再加上寒山近些年野兽踪迹难寻,为了不让这小祖宗闹别扭,更为了娶媳妇的大计,他决定第二天去找木子好好解释一番,并且还带去了他们祖传下来的骨笛作为礼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赶到时,那位有着莫大本事的铁大叔惨死在屋内,而他的那位年少弟子更是不见踪影。
他急急在山坳里找了个遍,最后抱着侥幸去了躺山洞,在那里他看到了两具尸体和已经奄奄一息的木子。
......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缓缓低头沉默。
“好些了么?”看着木子苍白的脸庞,正在弯腰收拾地上的碎渣的李有三平静开口问道。
“嗯。”
木子轻轻应声,呆滞的看着李由三的那双手,问道:“几天了。”
“七天。”李有三道。
“能带我去看看么?”木子再次开口道。
李有三点了点头将碎碗放在一边,抱起木子走出木屋,走过铁老头的房间,穿过木子常常跑来跑去的走廊,来到了庭院。
新坟早已盖上了新雪,木子像丢了魂似的无力跪在坟前,呆呆的望着眼前雪白的小山也不言语,只是安静的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是觉得浑身冰凉的李有三这才想着去提醒木子不要冻坏了身子,可当他靠近时才发现木子早已是昏厥了过去。
半月后。
山坳中的铁匠铺内站了六七个人,正在喋喋不休的争论着。
庭院中,木子正在坟前的石碑上小心翼翼的刻字,当他完成最后一笔,他在碑前挖了一个小坑,将已经包裹好的茶叶放了进去,随后掩上了土。
“我会好好活着的,还有,我可不是白痴。”
木子恭敬的在石碑前磕了九个头,一直站在旁边的李有三凑了过来小声问道:“真的决定了?”
“李叔,你曾今说过人活着是需要希望和勇气的。我不懂,可你想过没有,人活在哪里都是活着!既然这样,那为何不让自己活得自在些?所以啊,我啊,想要找个有意思的地方待着,这一次我可不会只是躲在马车里了。”
说到这里,木子脑中忽然想起铁老头那满是皱纹的脸庞还有陆莾曾对他说过的话。
“南疆...”
李有三拍了拍木子的肩膀道:“决定了,那便不要想太多,一条心走到底,这才能算是我西北的好男儿,你李叔站你这边。”说完搂着木子朝前铺走去。
半年后。
木子正站在村口同众人道别,而在他身后,一支往来与西境和北境的商队正在等候。
这类商队类似于走货郎,从北境的边城向西南前行,经过深山之中的几十个村落,在到达西境边成陈平后,再由大路直接返回。只不过这深山中的天气和道路实在糟糕,所以每年几乎只有一两支车队经过这里。
在这半年时间里,木子几乎将铁匠铺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搬到了村子里并开始教授村民如何修复和锻造工具,不仅如此,他还特意留下了一些亲手所画的图纸,里面清晰的画出了开矿和修复工具的步骤,即便不识字也不打紧。
木子相信村民们离了他师徒俩,山中的矿山也能照常运作,然而他做的这一切是有条件的,他需要有人带他离开这里,而他身后的商队正是村子兑现给他的承诺。
木子将这里称为牢笼是有原因的,尚且不说匠铺离山村便有十几里的路,光是从村子到达西境边城陈平便需要将近三个月的路程,路上绝大多数都是山地雪岭,除了极难行走以外更是容易迷失方向,其间虽然错落着数个村落,可一旦迷路是绝然走不出这寒山的,如果遇见大型野兽更是难办。
“以后不管走到哪,遇到什么人,都要把腰杆挺直了,知道不?记住!西北汉子,没一个是孬种!别给我们丢了脸面!”李有三手中提着一个包裹大声的咆哮着,刚说完又小声嘀咕起来。
“这混蛋小子,等个一年半载再走不行吗?喜酒都不愿意留下来,真他妈没意思。不留下拉到,我那俊俏媳妇还不乐意让你看上一眼哩。”
木子赶紧抢过包裹,狠狠瞪了李有三一眼,心道:“还西北汉子呢?自从昨天商队来后便没停过,叨了一晚上还嫌不够!临走了还要叨!有完没完啊,你媳妇长得俊关我鸟事,还非得让我瞧上一眼?真是莫名其妙!”
有些心烦意乱的木子转身就朝着商队管事那走去,突然,他将包裹扛在肩上,背对着李有三和村名们挥了挥手,年纪随小,但背影却透露着几分潇洒的味道。
“走了。”
在车队管事的带领下,木子被领向了靠后的一辆牛车,车中满是草料也无其他人,随后商队出发。
坐在车上的木子将将包裹抱在怀中,感受着从包裹上传来的余温,回头朝山坳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伸手摸向了自己胸口。
那曾经救他一命的金属薄片已被他用布条小心包好,此时用细绳挂在了脖子上,贴身保管。
木子轻声呢喃道:“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