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幽岍自水雾中显露身形。
似垂柳般的马尾辫长过腰迹,飘逸地在背后晃摆。一袭嫣红长衣映得其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神海内,沈懿问道:“碧柔?这小姑娘再叫谁?还有,她怎么对你敌意这么大?”
幽柔嘴一瞥,不屑地道:“碧柔是叫我。因为我十岁时未获得幽族封号,族内规定若幽族子弟能力不及格者随母姓。而她为了嘲笑我,从那时起就开始叫我碧柔。”
“她以为我喜欢她哥,所以处处跟我做对。”末了,幽柔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出来。
“啊?她哥?”
“嗯!幽枭。‘幽族七子’之一!”
沈懿又问道:“那结果呢?”
听幽柔的口气,沈懿本以为听到其坚决地给予否定,谁知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我靠!你不是真喜欢那个小子吧!?幽柔我可告诉你,就算你喜欢他也没门儿啊!”
幽柔反问道:“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现在我俩,是你沈懿哥哥我为主导!你让我去跟个臭小子谈恋爱!?……哎对了,你们不是都姓幽的吗?你要是跟那个叫什么幽枭的在一起,岂不是近亲?”
“沈懿哥哥,我们幽族不是家族,是氏族。幽也不是姓,乃是族号。比如说母亲碧蓉,如果全称应该叫幽碧蓉。而系与系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由于沈懿在蓝色星球对姓氏的认知,所以其潜意识地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幽族人居然不姓幽,真特别。”
“不光是我们幽族啊。”
幽柔耐心地解释道:“灵之陆的其他灵族也是这样,都是以族号开头的。”
“原来是这样……啊呸!差点被你绕开,我可明白告诉你,你跟幽枭那小子不可能!”
“不是的不是的,沈懿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喜欢他,只是,族长亲自钦定的这门亲事。”
“什!么?”现实内,沈懿亦是幽柔一声尖叫,吓得缓步而来的幽岍一激灵。原来,神海内的沈懿由于情绪强烈波动,无意间将幽柔从主导位驱逐回神海。
而此时,沈懿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跟个男人订了亲?想到这儿,沈懿干呕了几声,差点没吐出来。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碧蓉,叫她赶紧把这门亲事推掉。”
而那幽岍则是不依不饶地怒道:“你叫什么叫?我问你话呢。”
“关你屁事!老子现在有要事要处理,你他娘的要洗就洗,不洗快滚!”话罢,懒得理会愣在原地的幽岍,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套在身上后便快步离去。
“幽柔!!!”直过半响,汤沐阁内才传来回过神儿来地幽岍那愤怒的尖叫声:“你给我等着!”
……
“娘,娘!”身穿白裳的幽柔风风火火地在英府内急得直转悠。
这也不怪沈懿如此火急火燎,毕竟一想到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要嫁给一个男人,这如何不令人作呕?
但这世间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巧。
幽柔亦是沈懿,终于找到了碧蓉。其气定神闲地座落于英府大厅内的首位之上。沈懿见此登时喜上眉梢,连忙快步上前,边走边说道:“娘,终于找到你了,我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
沈懿话还未完,便被一人打断道:“这位,便是令爱吧?”
闻声望去,是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女子。
那人身披鲜红大氅,发髻盘得老高,丹凤眼,眉如剑锋,唇薄似刀,定睛一看颇有姿色。不过其眉头不时紧蹙,使其原本姣好的面容凭空生出好几分凌厉之感。
沈懿顿了顿,后问道:“母亲,这位是?”
碧蓉身形未动,随口说道:“她便是幽枭的母亲,年素芹。你应尊称其为伯母。”
沈懿会意,而后朝年素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礼貌地道:“伯母。”
“不用这么见外。反正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改口,那是迟早的。”言虽如此,但其阴阳怪气的语气却不知到底是在针对谁。
沈懿亦是幽柔好奇地望向碧蓉,而后者则没有直接回答沈懿,反而朝年素芹道“此话怕是言之过早了吧?阿柔今年不过才十一岁。”
那年素芹掩口轻笑,优雅至极,但笑声里尽是嘲讽。其道:“呵呵。不早不早!今天我来,便是要接她去我们林系。”
原本平易近人的碧蓉听闻此话,大发雷霆。
其狠狠一拍茶几,噌地一下站起身,怒道:“幽年素芹!你是在开玩笑吗!?”气急的碧蓉连年素芹的族号都一并叫了出来。这是让他们的宝贝女儿给他们家当童养媳吗?
而那年素芹则不慌不忙地一甩身后大氅,讥笑道:“但这可是族长的意思呢。难道你们英系,是想要违背族长的意思?”
听闻此话,碧蓉虽然有心反驳,却被这理由噎得哑口无言。族长钦点这门婚事,还容得了自己反对?碧蓉常年深居简出,对幽族之事不甚了解。此时,心里也没了主意。
沈懿瞧见情况不对,赶忙插嘴道:“母亲、伯母,我的婚事难道不应该我来做主吗?”
那年素芹很显然没将沈懿放在眼里,听闻此话冷笑一声,连头都没回一下。
碧蓉虽然六神无主,但却不至于失了分寸。其低声对着幽柔亦是沈懿说道:“阿柔别怕。有娘在,定护你周全。”而后,朝那年素芹说道:“虽然族长钦定了此事,但也要等英鸿回来在说,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
既然不好直接回绝,碧蓉便决定用起了拖字诀,一切等幽英鸿回来在说。
“你要知道,你们家的那个,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但依旧没能晋升第一阶。如果在十六岁之前她还像现在这样一事无成,那可是要被赶出幽族的。到时候你再想见你的女儿,可就难咯!”
那年素芹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现在就让她现在入了我林系,等过几年后她岁数到了,也给我们幽枭纳个妾,做传宗接代之用。如此岂不皆大欢喜?这样一来,你女儿也就勉强算半个幽族人,而幽枭也正好也了了我们家老爷的心愿。哦!对了。再过一年幽枭就十六了,按照族规,需要出外历练。到时,能不能亲自拜堂,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欺人太甚!”盯着年素芹那傲睨得志的样子,碧蓉心里怒火中烧,气得嘴唇直哆嗦,连双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沈懿在一侧安安静静地倾听了半天,总算搞清楚了前因后尾。而在看年素芹这番嘴脸,这哪里是来结亲?分明是来结仇的。
虽说幽柔天赋不过尔尔,但她再怎么说也是幽族执法长老幽英鸿的女儿,怎么可能给他人做妾?这年素芹如此趾高气昂地前来,连指名道姓地提到幽柔都不愿。分明是打着结亲的名号,实着欺人的事实。
幽柔,亦是沈懿上前拉住碧蓉,安抚其怒火中烧的情绪,而后朝年素芹道:“这门婚事我便私自替父亲做主。所以,伯母请回吧。”
年素芹很显然没有将沈懿放在眼里。其轻蔑一笑,瞥了一眼后者,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替幽族长老做主?你能吗?配吗!”
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语。
沈懿明明说是替父亲做主,而那年素芹却绕开父亲这一称谓,反而说其是为幽族长老下决定。往小了说,是越俎代庖没有教养。往大了说,一个连族号都没资格册封的小姑娘竟然能指挥幽族长老,这不是变相在损幽英鸿酒囊饭袋吗?
在蓝色星球上,上到高官富商下到地痞流氓,沈懿什么样人没接触过?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倒沈懿。
心底冷笑其恶毒,但却没着急搭话,而是先将火冒三丈的碧蓉扶到首位坐下,然后才回身望向年素芹,道:“为幽族长老做决定,我确实不配。不过我是为了我父亲。而且刚刚我好像就说过,我的婚事应该问一下我的意思吧?”
年素芹看幽柔没上钩,也就不再纠缠,直言道:“笑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情合理!更何况我们林系幽枭乃幽族七子,未来前途无量!你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丫头片子能给他做妾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居然还挑挑捡捡?也颠颠自己几斤几两!”
沈懿却满不在乎,说道:“该说笑话的,应该是我吧?伯!母!您也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妁是幽族长。而这父母之命,先不说父亲大人还没表态,就母亲也还没考虑好,我说的对吧?娘。”到最后,沈懿直接问碧蓉。
碧蓉蕙质兰心,自然也明白了幽柔的意思。沈懿这是在给英系一个找回颜面的机会。于是碧蓉借坡下驴,道:“没错!虽然我还不知道我家老爷的意思,但我第一个不答应!所以,请回吧!”
“有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下次再来叨扰,哼!”知道了此事可能会不了了之,年素芹也不再纠缠,转身便要走。
沈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便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用那么麻烦,明确告诉你,这婚事我不答应。”是幽英鸿。
“你、你可想好了?你就不怕族长……”年素芹就是算准了今日幽英鸿需要外出执行任务无暇顾及家事,所以这才前来找茬,谁知道居然撞到了枪口上。
“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质问我?”幽英鸿嘴上也不客气。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刚才的话,其或多或少听到了一点。看见这年素芹居然将自己心尖尖儿上的爱妻气成这样,幽英鸿岂能容此事善了?
“我知道族长定了这门亲事,但我反悔了。所以,这门亲事自然也不作数。好了。”幽英鸿大手一挥,下了逐客令。但那年素芹还没动地方,幽英鸿也是眼见心又烦,瞥了一眼年素芹,漠声道:“还不走?怎么,想让我亲自送你吗?”
“好,好!好!我走,告辞!!!”年素芹气得连说三个好,却也是僵硬地行了个礼,才大氅一甩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幽英鸿毕竟是幽族长老,就算英系如今略显颓势,但也不是自己可以不顾礼节,恣意妄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