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兽节后的第3天中午,天气异常闷热,没有风,树枝也不动,只有蝉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西边的天空渐渐涌上了一条乌云的影子,乌云后边似乎还有点闪烁的光亮。突然,天色变了,起风了,而且很快大起来,地上的一些枯枝败叶随风旋转起来,飘起来,慢慢落下,又再飘起来,旋转着,西边的乌云接着风势很快就盖过了大半个天空,星星点点的雨落下来,有点冰凉,又过了一小会儿,头顶上乌云已经再不停翻滚,就像油锅里的炒菜,之后,沉闷的雷声,风发狂了,把树木摇得哗哗作响,闪电也来了,弯弯曲曲在空中快速窜动,快速消失,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飘泼大雨从天上倒了下来。
雨季到了,晚了些,砖窑厂的工作早停,人们都到去挖矿,留下冶炼组和一些做手工活的女人们,以及个别修车的。驴车损耗严重,装砖头和矿石的编织袋也损耗严重,今年的斗兽节死了那么多人,口粮省下不少,但是人员很有些不足,工作量一点都没减少。
三眼天神真是个生意人呀!
西北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之后,三眼叫走了皮球,说要带他出趟远门。看着三眼那邪邪的眼神以及左侧嘴角那微微翘起的轻蔑,皮球知道三眼要送的大礼终于来了,这一次出门准没好事,可惜他连逃狱准备的那些工具都准备好,看来是用不上。
金毛鼠在皮球要出远门的时候,突然现身了,皮球对它的突然出现感觉挺奇怪的,同时也少了些熟悉感,尤其是那对眼睛,精光闪闪,好像会放电。
前途危险,皮球不想带它去,它却不管,还是跑到他的头顶上当他的帽子,揪住它,它揪住他的头发,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可是皮球的感觉不是这样,他觉得这只金毛鼠有问题,可能还是智利的问题,那个白尾巴的狼头人。带着这样的仇恨出门是会出大问题的,可能会被它害死,皮球不让它跟着。
好在三眼没认出来,他可能认为当天的那只金毛鼠是野生的,没想到这个。
让人把金毛鼠揪下来,托付给多芬好好看着。
一路往码头而去,能飞行的两人选择走路,真不知这个三眼是怎么想的。他们是去很远的地方吗?皮球觉得有可能,要是近的,三眼和他为什么要坐船呢?他们要去哪儿?
“你一定想问我带着你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对吗?”三眼看着皮球那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忍不住逗他说。
皮球抬头看着三眼,点点头。
“你不是想变成正常人嘛?我带你去见尖角,他住在南边的摩里城。尖角,你见过的,他是我们天神伟大的生物学家,能改造各种各样的怪物,包括你们天使人,你们就是他一手制造出来了,现在你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找他算账,对不对,都是他害的,让修改修改,否则跟他没完,哈哈......这下子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三眼狡黠地说。
看着三眼的那个不正经的样子,皮球知道三眼这是跟他开玩笑的,绝对不可能,他又不是三眼的什么亲戚,他才不会为他花这么大的力气呢。估计没有明天了,皮球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漂亮和阳光。辛兰河像随风飘荡的白色丝带,在平原里的那些窝窝头山周围绕来绕去,山与水时而分开,时而拥抱,在他们彼此谦让的地方长出一片片绿色的林带和草地。山是温柔而安静的老情人,他会在某处停下脚步看着他的小情人,水是好动的、活泼的小萝莉,她只会偶尔停下来,更多的时候,哗哗笑着,跑开了。
码头上停着一个木排船,船上有三个艄公,都是没蝴蝶翅膀的变异人,呃,不对,他们不是天使变异人,而是一个新的人种。从肤色上看,看不出来他们跟变异天使人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们跟烧窑师傅很像,背有点弓,皮肤黝黑,河水溅到他们身上,就像溅到荷叶一般,滑了下去,细看,他们的皮肤不是没有体毛的天使人的皮肤,而是鲨鱼皮皮肤,他们的脸也不一样,眼睛大、嘴大,鼻子和耳朵小,没有眉毛和眉骨。再走进点,细细看,跟天使人真不是一路人。他们的眼睛鼓鼓的,像个球,蓝色的,有两层眼睑,那层能闭合的是透明的;嘴有点大,嘴唇很厚,跟芭蕉似的;鼻子几乎没有,只是一块隆起的骨头上有两个小孔;耳朵也几乎没有,或者说没有耳郭。他们的上身强壮,胸肌发达,手粗而短,手上青筋暴凸,指关节凸出、粗大,像戴着指环,不对啦,他们的手上长有蹼,脚上也有蹼,还有还有,耳朵后竟然有鳃,他们的头皮不是光头,而是有一层细密的鳞片,在某个角度的阳光下,能反射出光来,他们的腿上也有这样的鳞片,敢情鳞片是他们的体毛呀!他们是水鬼?长臂说过的沼泽人?原住民呀!
原来长臂的那些传说是真的。
他们的肩背部有明显拉纤的疤痕,腰间只挂着一圈水獭皮的迷你裙。真是沼泽人呀!
三眼为什么要坐船呢?可能跟老外想坐人力车的心里是一样的,新鲜和优越感!河水正在上涨,刚下过雨的水势有点汹涌,这样行船似乎不是很安全,艄公是不担心的,因为他们是两栖人,他们只是好心地打量了一下皮球,似乎在询问他的翅膀是否完好。
皮球是不怕水的,而且他的蝙蝠翅膀也不怕水,能飞,他反而担心艄公,送去询问的眼神。他们是奴隶吗?有多少人?住在哪儿呢?
从码头处出发,辛兰河三角洲处的河面还算平稳,大约过了30公里的水路,一条西部来的河流马力里河汇合到辛兰河,此处再往下3公里的辛兰河,这一段是比较颠簸的,木排在水里翘头翘尾,艄公东一下西一下撑着竹篙,努力把控木排船的平衡。这个木排船还算结实,用铜线和藤条牢牢固定,直径近一米的红松木也够壮,经得起河岸突出石头的碰撞。
过了交汇处3公里后,河面渐渐变宽,水势缓了下来,形成了一个湖泊一样的湿地。皮球感觉到肚子好受了些。这是他第一次坐船,路途颠簸,他很有些晕。世上的东西就是这样,不经历一下,很难体会,旁人再怎么形容都是没用的。皮球再看一看艄公,艄公也在看着他,微笑着跟他点点头,原来他们不是在询问他的翅膀是否完好,而是在询问他的肚子能否受得了这样的颠簸。皮球勉强挤出点笑容回应他们的微笑,他的平衡感还是可以的。
艄公的驾驭技术高超,水面上的漩涡和暗流都能被比较顺利地绕过,基本是有惊无险,不愧是熟悉水性的沼泽人。
走了几百公里的水路,几乎一个白天的水路,皮球他们停靠在这个叫马力里湖的岸边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出发。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二点钟左右,就到了辛兰河入海口岸边的一个码头。皮球他们上岸,沼泽人给三眼行礼后,自顾忙着去了。他们要去哪儿?前面的沼泽湿地吗?他们是怎么谋生的,吃鱼、茭白、水草,甚至是芦苇?他们是给天神打工或者是天神的合作者?不像是囚徒呀!不然哪能这么自由?奇怪的沼泽人呀!
疑惑的事情还真多!外面的世界真的无奇不有。
这个码头很大,用方形的巨大玄武岩砌成的台阶,河边这侧的码头停靠几艘木排和几艘小船;不远处,南面的月亮湾停靠好几艘熔岩洞那样的大船,那些船不是木头做的,是金属做的,皮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船,应该是天神造的。
船上有好多沼泽人水手和天使人在忙碌着。也许这些船能顺利往来于大西洲和北非,靠的就是这些沼泽人的领航,皮球听说沼泽人可以在水中推着船走,帮助船绕过漩涡和急流。
船只有往有来。停靠在月亮湾的大船,有的正在装着货物,有的在卸货。就在这时候,码头上来了几个单目人小巨人纤夫,手拿着一根根又长又粗的竹竿钩子。他们用竹竿钩子勾住正在靠岸的一艘大船的船头,用力使劲地往码头上拉,还似乎在齐声喊着:“嘿呦,嘿呦......”船顺利停靠在岸边,船里的几个白色天使人手提着网袋从一条舷梯上下来,他们眼睛看着的是城门市场。还有的船上正在靠岸,单目巨人还有得忙。
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入海口的那只小船,它正碰上逆水,船上的人显非常忙碌,有四个人用桨用力的伸进河水里面快速划,让船不再随水流打转。有一个人正在吆喝岸上的一个小巨人纤夫,他扔出了缆绳,小巨人用长竿勾住缆绳,拉着让船缓缓前行到辛兰河那侧的小码头上。吆喝的那个人把船帆给解下了,然后伸头探脑地查看船的靠岸情况。皮球为这艘小船的紧张的情景捏了一把汗。
码头处在一块和缓长方形山坡,山坡上有很多货物,很多忙碌的人影,各种嘈杂的声音,只有很少的在稀疏而高大的椰子树下休息。
从宽足有两公里的码头的东侧往西侧走,行人纷纷避让,而且停下来对三眼行鞠躬礼。这也许是三眼选择步行的一大原因吧,他是一个高调的人,喜欢讲排场。
码头上方的北面有一个大湖,那就是传说中的月牙湖,湖的西北侧有很多人在造一艘大船,龙骨已经搭起来,正在钉船板,乒乒乓乓的,这些船的外皮蒙了层铁皮,够坚固的。原来,大船都是这个码头造的。看来这些师父不简单呀,肯定得到天神的真传!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奇的码头吗?
“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皮球不相信三眼那么好心地带他出来旅游。
“看见那座城了没有,那叫摩里城,我们要到摩里城的西区,有神庙的地方。那里有个天神叫尖角,你见过的。他是我们无形人的生物学家,能把你改造成正常人的哦。”三眼做着鬼脸,嘴巴大咧咧地说,明显是说着玩的。
“摩里城?神庙?”由于担心自己的命运,皮球一路上都是糊里糊涂的。三眼带他到这儿是要干嘛?肯定不是为了把他变正常。
“走呀,磨蹭什么呢?我带你见见世面,让你瞧瞧什么叫神迹。”三眼催促着说。
见三眼不屑瞧他的神色,皮球不敢再多问,跟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