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立秋的前三天下午,来了一批新人,又是入学考试,又是吃人肉。皮球要求大家跟他碰拳头,说他们小组不许吃人肉,食物由他来想办法。既然有真正的食物吃,多芬等人当然照做。多芬给大家解释说碰碰拳头算是诅咒,这是他们图尔卡纳湖的风俗。
见到这个三角洲里的鱼这么大,将来食物肯定不成问题,多芬跟多利看见皮球的脸色,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事她们老早就想干,只是小巫师还没点头。皮球对她们摇摇头,她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过于兴奋了,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意图。库里库里和多咪不知道他们的暗语,很是着急,纠缠着多芬问清楚,多芬烦了她们,但又不敢暴露皮球的计划,只能说有小天神在,他们就饿不着。
回到宿舍,拍拍一个月来肠子都快洗干净的肚子,大家实在睡不着。多利问多芬:“姐姐,你说这地漂亮,还是我们图尔卡纳湖漂亮?”多利问。
“漂亮,当然这里漂亮。我们那旮旯跟黄土坡似的,你再看看这地,树是绿的,野草是绿的,山头是绿的,连天上的云都绿了,我们那旮旯只有湖水是绿的,其他一切都是干巴巴的,连风也是干巴巴的。”多芬说,想了想,又说,“可惜这个地不是咱那个旮旯,到处都是魔鬼,变异人是魔鬼,狼头人是魔鬼,天神也是魔鬼,就我们是山羊,不知道能活过几个年头哟。”
多芬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都能体会这话里的生存压力。他们成了别人的猎物。
“这里风景是比我们那边好,但是也比我们那边冷,尤其是起风的时候。”多咪说,她站起身来往外间走,同时示意库里库里。马上,库里库里赶紧起身跟在多咪屁股后面出去,一会儿,隔壁屋里就传出了刺激声。
“这个**,都饿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思搞这个,真是会挑时候。”多芬不满加妒忌地说。
在这种地方,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早先多利忍不住掀开皮球的小围裙,看了看皮球的那个小青瓜,不由地叹了口气。皮球这样的侏儒对她们来说太小。好在她们也没经过那事,不知道要怎么开始,但是她们的原始性需求同样强烈。让她们找库里库里,她们不愿意,跟黑木崖做邻居,早早树立了黑鬼是下贱的这样一个认识,因此她们就是当尼姑也不会找黑色天使人撒火。
皮球没在宿舍里,竹林里清净,坐在树梢的阴影中,风拨弄树叶响起簌簌声,旁边的水声叮咚响,山下的砖窑的白烟还在冒,几个执勤的老师傅不时围着砖窑走一圈,一切都是安静祥和的样子。天空中没有了卓尔金星,星星仿佛变得很大,晴朗而无云的黑夜,跟白天差别不大,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到来,风从西北吹过来,带着北部冰原的寒气,晚上开始感觉到凉。
这里离高山冰原不是很远,昼夜温差大,冷风钻入人体,能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凉意。深夜还是要多穿点衣服的。
裹着斗篷,靠着粗大的树干,皮球差点睡着。这里不是很安全,虽然有金毛鼠在,它的警觉性比他强些,但是在外头露睡还是很容易出事故,让他给别人当夜宵,他可不愿意,那样死真是没面子。
“鸿——雁,向南飞,带着曾经忧——伤,回头望,家何在,白云深处,些许人家……”皮球在第二天清晨唱起歌来,歌声说的是一只孤单的大雁独自在天空飞行,循着族人曾经留下的痕迹,旅途充满不确定,世界显得苍凉而陌生。
过了秋分,雨季就要来了,趁着天气尚好,河水枯竭,经过请示,布鲁克林组织集中营的所有人到三角洲去割芦苇和象草,这是每年秋分前后都要干的事。芦苇是用来铺床的,象草是用来做床垫的或者喂驴。
割草的当天早上,西北的天色有点阴沉,有中风,似乎雨季马上就要到了。当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时,似乎知道人们要割芦苇,小天鹅由灰色变成白色,跟着亲鸟飞往非洲。雄性白鬃马不再跟黑鬃马缠斗争夺交配权,它们的迁徙之路也要开始了。原先躲藏在芦苇的苇莺、绣眼儿都跑了,只留下编织得很美的巢穴,有些女人喜欢这样的鸟巢,把它解下来,当成漂亮的袋子,然后随便装点什么她们捡到的东西,比如石头等。在柽柳、莎罗、合欢树等树上筑巢的大型鸟类还不想走,它们还等着水塘里自动冒出头来的大餐。
割草是个辛苦活,却是人们喜欢的,一路上嘻嘻哈哈的。从码头下一处比较浅的地方趟过了拉维溪,就到了辛兰河三角洲的边缘芦苇丛。把这些芦苇丛割掉,就能看见泥沼和三角洲里密布的水塘,水塘四周的高地长满了芦苇,低处的泥沼里新长出鲜嫩的象草,岸边的泥巴里有泥鳅、肺鱼、鲶鱼,抓到的鱼,洗净,升把火烤鱼,这就是丰盛的早餐。淤泥的鱼少,水里的鱼多,多到不断冒出头来。而变异人宁愿辛苦地踩着淤泥摸那些滑溜溜的泥鳅就是不愿意下到水里捕大鱼。
天使人怕水,已经没有翅膀的变异人也跟着盲目怕水,他们的这种捕鱼方式是向鹳鸟学,用脚踩浅水区的淤泥,泥土里藏着肺鱼、鲶鱼、泥鳅和蚌,他们也只会抓鱼。当小天神说蚌也要,他们才收集起来放在岸边。
因为肚子饿,割草的第一个早上,人们都在抓鱼而不是割草。浅水区的鱼不多,每个人都怕被别人抢了先。
中午,众人在柽柳树荫下休息的时间,白鹭、鹳鸟等大型水鸟纷纷出动,趁着这个空档,它们也怕被人类抢个精光。没有芦苇和象草的干扰,抓鱼更清晰,白鹳甚至懂得张开翅膀,围出一个阴影,看看阴影中的水里到底有没有鱼。
中午煮一锅河蚌汤,人们才知道这东西没几两肉却是汤味鲜美。就当饮料吧。
在割草当天的天晚上十二点左右,人们已经熟睡,这个时候,一声独特的夜枭声从河边传来,三个放哨的小巨人偷偷去了拉维溪,在码头附近的柽柳树丛里,他们遇见图尔卡纳湖小队和布鲁克林、松子,早先这些人用藤条网在三角洲的一个大的水塘里捕鱼,网到五条大鱼,三条五米多长的巨鲤,一条8米多长的巨骨舌鱼,一条巨鲶。这条八米多长的巨骨舌鱼差点没把黑猩猩和布鲁克林、松子拉进水里去。怕闹出大动静,捕到鱼后,多芬、皮球总是先下到水里,几刀下去,刺死。
去鱼鳞鱼骨,带回鱼片,回到拇指峰的溶洞,烤鱼片吃。
吃完后,皮球还让人嚼薄荷叶去腥味,漱口,身子也要用草木灰和皂角果的混合物搓一搓,再洗一洗,也是为了去除鱼腥味,消灭痕迹。
这下子温饱问题解决,溶洞人和图尔卡纳湖小队精神头一下子上来,人们显得相当兴奋,图尔卡纳湖小队低声唱着:“皮球皮球光溜溜,皮球皮球光溜溜……”其他人也跟着哼起来。
晚上吃得肚子鼓鼓的,皮球仍然觉得把鱼头扔了是很大的浪费,可是熬鱼头汤很容易暴露,不能为了短期利益损害长期利益。皮球这么一说,布鲁克林等人也跟着放弃存储食物的打算。
由于原始人的自制力比较差,布鲁克林也不敢推广渔网捕鱼的技术,怕引起集体暴动,更主要的是他知道三眼的意图。那个该死的饥饿管理法。
“要是附近有个冰窖就好了。”皮球这么说。尽管如此,皮球还是为自己晒了些鱼干,因为他住在神仙洞里,脱离群众,每天少量的鱼干不会被发觉,当然更不用担心身上的鱼腥味,现在人人都这个味。
当然这么点鱼干不能当成主食,只能是夜宵,和着葛根、山药等煮个稀粥,骗骗图尔卡纳湖小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