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凝缓缓落下,走到“念尘”所落之处,弯身抚摸未归眉眼,柔柔道了句:“阿卿,忍一会儿就好。”
红衣女鬼站在那儿未动,云绾被她扼住命脉这么大会儿,喉间火辣辣的生不如死。
她眯着眼睛看着两个不约而同沉默下来的一人一鬼,心里一沉。
“你们,早就认识?”
虽是疑问,她心里已有了低。
红衣女鬼凉凉一笑,一只骨节分明的爪子毫不留情的捅破了云绾腰腹处,一根手指深深没入,带着“滋滋啦啦”的鬼气,好像那块肉都要熟了。
云绾咬着牙,额头已出了密密麻麻汗水。
红衣女鬼有意折磨云绾,手指划破皮肉进去,鲜血流出,染红了白衣襦裙,手指故意在皮肉边缘徘徊,将进不进。
“啊!!”仿佛被拨皮之痛,千把刀子来回拨弄那块儿皮肉,云绾牙齿都在发颤,虽是死咬牙,却还是控制不住发出痛呼。
“不认识。云姑娘,我一天夜阁的人,怎么会认识一鬼魂。”明凝眨了眨眼,看着云绾生不如死的模样笑了:“只是方才这女鬼用意念问我,如果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让我放她一条活路,做一处交易。”
想到方才未归什么功力都使不出,被困在怨阵中任人宰割,云绾这几天迷糊不清的线一下子找到了解口:“不对,未归不可能这么若,打不过你不说,怎会破解不了区区怨阵,即便这女鬼修行高,也不应该这样。”
“啪。”明凝飘到云绾跟前,一巴掌狠狠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明显用了灵气,云绾脸被打的歪在一侧,五根手指印深深印在白嫩脸上,一片血红。
“贱人,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阿卿哪里来的这么多敛救你,敛多么珍贵的东西你会不知。阿卿用的是他修为,修为。一点一点为了你,修为大减,如今连个怨阵都破不掉。贱人,你就是个灾星,到底想害阿卿几次你才满意。”
到最后明凝已有了几分疯狂,抓住云绾头发,狠狠拽了两下。那根海棠发簪随之脱落,云绾头发披散,面色惨红,眼角微微沁出两行泪。现在的她太弱了,对付厉鬼已是勉强,明凝身为灵士,万千纯白之气护体,她根本不能怎样明,只能任人宰割,无力反抗。
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未归,云绾鼻尖微酸。原来,原来,这些日子所谓用不完的敛不过是这人修为而已。修为啊,多么宝贵的东西,这人竟然,竟然……
她眼前湿润一片,已看不清太多东西。腰间难言的胀痛,明凝的侮辱,这一刻,云绾有了从未有过的念头,她想变强,很强很强,最起码不会被“天夜阁”的人随意操纵生死,保护自己。
这个问题是她这些年从未想过的,一直懒散度日,坐着毫无顾忌的画皮师,从未想过若是有一天出现这种状况她应该如何。
明凝划过剑气一点,云绾直接昏了过去,身子倒在地上,隐约还有浅紫色的光亮发出。
红衣女鬼道:“我答应你的已经完成,希望阁下遵守你我承诺,放我一条活路。”
明凝眸泛蓝光,却是幽幽笑了起来:“你一厉鬼,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
“你,你想反悔?”
“哼,天夜阁向来遵守除魔降妖,如今又多了画皮师一族,渡灵魄一派。而你,为厉鬼,又与渡灵魄的人做了交易,此等恶行,身为天夜阁副阁主,我岂会放你。真是应该说你太单纯,还是傻的可怜。”
“断俗”跃起,明凝手握灵剑,蓝光层层,已是蓄势待发。
“你骗我,你骗我。”红衣女鬼突然尖叫一声,鬼影一闪便是来到一处墙上。
明凝追之,剑气逼人。映照了白光一片。女鬼惨叫不断,最是惧怕这些灵光。
红衣女鬼胡乱飘荡,随处摇摆,整个柳府被一层铁笼笼罩,将红衣女鬼紧紧锁在里面,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挣破,都是垂死挣扎。
“我不过是想存留于世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你们天夜阁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红衣女鬼被明凝一道剑气所伤,碰触胳膊,“嘶嘶”灼肉之声,女鬼半个胳膊仿佛被火烧着了一样,尖叫不断,欲退却无路可退。
明凝一剑划过:“既然死了就好生去投胎,为何眷恋与世,迟迟不肯离去。就算我不收你,也会有别的道士收你,何必。”
红衣女鬼身子越发缥缈了,身上浓郁的鬼气也越发飘散,她扭动着身子尽全力避开明凝击过来的剑气。
“我不能消失,我不能消失。我还有事未做,不可以,我不能……不能这样啊。”
她拼死从怀怀中掏出一个黑黢黢的东西,随着一声肝肠寸断的尖叫,那黑黢黢的东西恍然便成了一个人,女鬼一手狠狠恰在了女子额间,漂浮在天上的女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女鬼将女子扔向明凝,自己身影一闪,趁着明凝分心注意突如其来的**击中,消失了。
空荡无边月色,皎洁之月已渐渐从一团黑气中显露,一片银白之色。
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人体,明凝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冷意。
又是一梦袭来,云绾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依旧是那棵海棠花,花卉多多,各色充斥,花香飘飘,姹紫嫣红,蓝天白云,好不惬意的世外桃源。
云绾在海棠树下,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这束在梦里出现多次的树。和普通人家种植无差异,只是花开更绚丽些,淡淡银白一片,风一吹便有不少花瓣落下,零零落在自己肩头,额上。凉凉的馨香,如梦似幻。
凉风徐徐,风儿轻轻剥开树从一角,花瓣匆匆落下。云绾伸手去挡住眼睛,待花儿全部垂落,这才睁眼去看。
“云云深处佳人在,绾绾青丝待人归。”
纸鸢飘飘而至,从树后缓缓升起,算不得多大的纸鸢上印刻两句诗。
风过无痕,眨眼纸鸢便消失不见。
这次没有悲哀哭泣的女子,没有一声又一声无助哭泣而又后悔至极的咆哮。这一切仿佛是最初模样,干净,美好,不忍让人出手触碰分毫,就怕毁了这一分难得的绝美。
太美了,云绾望着这一处美景,恍然身上一阵无力,眼皮都在发颤,就想这么睡下去,一直,一直睡下去,永远不用醒来。
“绾儿,我在。”
那一声温柔至极的呼唤又是在呼唤于谁。
“阿绾,阿绾。”仿佛有谁在唤他,好温柔,好眷恋。
这人是谁,她想知道。
那夜过后柳盟避客不见,也不许府中之人对外面之事诸多议论。除了找了一些死士调查柳儿失踪一事。
那晚红衣女鬼出现后,他隐隐便觉得柳儿这次莫名失踪定不会简单,只是现在已无暇顾及些许,只让人满镇搜查下落后,夜里正深,他挑灯来了后院。
四下望去确认周围无人后,柳盟转动假山地下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石块。禁闭的石墙从下而上升起,柳盟挑着灯,稍稍进了这处密道。
月光点点透过树叶射进还未关上的石门,阶梯层层,月光射了几层便进不去了。停留在外,银光一片。
密道中昏暗无边,一条阶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唯有柳盟脚踏地上之声和微微摇曳的烛火。
待过会儿,前方隐隐有一处光亮,伴随恶臭在密不透风的密道里悄然而至。
一块圆形刻了桃花一片的石门前,柳盟从衣袖掏出一堆钥匙,插入桃花纹路中间一块儿,轻轻转动。
石门缓缓打开,做工有些粗糙,这一动便牵动了不少小碎石随之落在地上,“哒哒”做响。
里面传来一声声难听沙哑的嘶吼声,一股难言的恶臭随着石门开启,而扑入鼻间。
方形屋内,一个巨大笼子里一个,两个……总有七八个红眼全身腐烂的丧尸。
这些丧尸无意识“嗷嗷”叫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互相蹭了蹭。全身动个不停,衣衫上多多少少都粘了血,血已凝成血块,干涸多久所致。
柳盟伸手隔着笼子缓缓抚摸上丧尸一团乱糟糟的毛发,被抓住头发的丧尸嘶哑咧嘴看向了柳盟,红似血的眸里一片浑浊。
“八个,加上之前跑出去的两个正好十个。现在还差两个,两个而已。”
又想到什么,柳盟黝黑的眸子印上丧尸红眼,二者相对,他眼里流露了发疯似的疯狂:“两个。小蝶,等着我,马上我们就可能见面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云绾看什么眼前都是一片昏暗,她意识迷糊的唤了声:“阿羡。”
搂住她肩膀的手一顿,未归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盯着神智依旧未清醒的云绾,微微扯了扯嘴角:“我在。”
好似安慰,一股清泉不断冲击她的心脏,云绾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阿绾,阿绾。”见云绾又睡了过去,未归心头一惊,不停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