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方才提起的心稍稍又回了心里，轻笑道：“好，夫人身子重要。小兰，还不快带着小莲一同去了。”
“是，是小姐。”小兰点点头：“抓着人家小莲做什么，没看到小莲都哭了。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还不快松开。”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笑了，松开小莲之际使劲推了小莲一把。
小莲一个不稳险些跌落地上，一手撑住地面，待稳定了身子，不放心的哭喊道：“夫人，夫人你，我，小莲去找老爷。”
柳儿对翠儿怎样，她常年待在翠儿身边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让二人单独待在一块儿，指不定柳儿会做出什么举动。
她不放心啊。
翠儿冲他摇摇头，道：“不必担心，我没事。你且同小兰下去，拿好衣服，等会一同回去。”
“夫人。”
“小莲。”小兰笑着从后背握住小莲胳膊，几乎是拖走了小莲：“夫人身子不好，夜里天凉，咱就别耽误时间了，快些走吧。”
待这些人散去，幽静又显几分昏暗的小桥附近除了偶尔巡逻家丁走过，显得十分寂静。
翠儿一步两步从桥低走到桥中间，略有些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带了冷风和尘土，而发出细微声响。
她一手扶住两旁栅栏，抬眸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不远处高高挂了一圈的红灯笼。
柳儿不知翠儿刻意支走小兰几人，只留二人在这究竟要做什么。
她也跟了上去，柳盟没在这儿，柳儿泼辣一面完全显露出来，斜着眼瞪着翠儿道：“贱蹄子，你想对本小姐说什么？”
翠儿浅浅的笑，迎着风，轻挽起的秀便被吹的飞起。夜里很深，她这般笑着，细细看下竟是夹了许多悲凉。
“黎黎清河，君在侯。烛火微微，卿伴奏。柳柳垂青待君过，白发半鬓无佳音。”
柔柔嗓音，吟诗出声。翠儿似笑非笑，微垂的眉眼又似十分哀伤，只喝未动，只听未看。
“这是老爷最喜我唱的一首曲子。”翠儿回头看她，幽幽瞳孔一片死寂，又却是漆黑，二者混杂在一块儿有种说不出
柳儿嗤笑道：“你可得了吧，贫贱丫头而已，哪里来的才能学吟唱，这首，还不知背地里费了多大功夫才会吟，不过就你这种没有素养的人来说，就算吟也十分难听，没有涵养，老爷会喜欢，简直痴人说梦。”
翠儿又是一笑，眸光深邃，无边无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柳儿总觉今儿的翠儿很反常，不由得升了几分警惕：“有什么话就快说，等会小兰回来可别说本小姐没有给你机会。”
“听说前几年府中死的夫人名唤小蝶对吧。”翠儿回头直直对上柳儿目光，含笑道：“久病不治，爆体身亡。”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柳儿一下子腾的燃了尾巴，尖着嗓子道：“死了几年的人了，你好端端的提她作甚。”
翠儿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若是柳儿细心看，翠儿眸里是泛着红光的。可惜她整个人都因为翠儿的突然靠近和方才提及小蝶之事而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翠儿是何时将脑袋搁置在自己肩膀上，隔着厚厚布料来回摩擦：“听我说。”
翠儿的声音非常具有魔性，柳儿本是不愿听，奈何听翠儿声音后，不由得静了下来，竟也是真不反抗了，只全身绷紧：“你想做什么？”
翠儿勾唇一笑，缓缓在柳儿耳边说下几语。
只见柳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白，一点点直至苍白如纸。瞪大的眼睛圆鼓鼓的，再用力便眼睛脱落了。
翠儿满意的站直了身子，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柳儿，娘我说的可对？”
柳儿哆嗦着嘴角，仿佛看到鬼似的咆哮一声：“不可能，不可能。”
她反手指着翠儿：“你，你到底是谁？”
翠儿淡笑未语，那凉凉的笑意，和那人一样的眉毛落在柳儿眼里，她只觉有一双手死死摁住自己脖子，用力掐断。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柳儿咬着牙对着毫无防备的柳儿往湖里推了一把。
柳儿无助尖叫一声，对着从那方池边急促而来的身影，柔柔唤了句：“老爷。”
池里除了些许莲花灯，便是冬日里刺骨的寒水。柳盟急忙赶到便见到翠儿被柳儿推了一把，挺着肚子落入冰冷水中。
他两步几乎是飞过去，也是晚了。翠儿“扑通”一声，身子沉入水中，再没了动静。
“翠儿。”柳盟悲戚喊了声，河底一片涟漪，他脱下外袍，恶狠狠瞪了眼怔愣的柳儿：“翠儿若是有半分闪失，你给我等着。”
说着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柳盟善识水性，即便是寒冬腊月，寒水刺骨，他身子矫健在池中来回扑腾：“翠儿，翠儿。”
呛了两口水，翠儿沉在河底的身子猛然冲破池面，露了个头和一双胡乱挥的胳膊：“老……老爷。”
“翠儿。”柳盟心里一喜，向翠儿这处游来。
仿佛抓到了逆水之舟，翠儿拼命抓紧了柳盟牵住她的胳膊，瑟缩着身子，本是想笑，在柳盟碰到她手的那刻却是一下子昏了过去。
此刻听到动静闻声而来的丫鬟仆人，以及外面等待迟迟不见二人回来，已来到后院的几位老爷，见到面前这一幕，都被吓了一跳。
楞楞在此，也忘记招呼人帮忙。
感受怀里冰凉的身子，柳盟对着上面还在发冷个众人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找大夫救我家翠儿。”
这唱赏灯会终是因这场变化停止中断，半夜正冷，寒风不时吹过，时辰也过了。一曲舞结束后柳儿究竟要拿出什么精彩连连的才艺，众人期盼多时，也落了空。
等的急了，已有不少人渐渐散去。
云绾未动，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那处极为不显眼的角落里，随口问道：“柳家出事了吧，换身衣服而已这么久还不出来，八成是……出事了。”
她顿时微瞪眼睛，拍了下未归胳膊：“你看你看。”
未归侧了头看去，便见到原先只是乖乖待在原地的丧尸不知何时已蠕动着没有头的身子移到另一处。再靠那边已有灯火，微微摇曳中隐隐开始可以看到丧尸身影。
周围还是不断来回走动的人群，与丧尸相隔不过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若是稍稍注意一点……
云绾不假思索的站了身，低着头避开众人。
过路中隐隐听得有人说柳家未来夫人落水昏迷不醒，以及柳老爷打了柳儿一巴掌的事。零零落落琐事不少，她只听一些，便赶到丧尸跟前。
云绾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隐去丧尸人影，蹲下身，看了会儿。
“咕叽咕叽”贴近细看丧尸，便听得一阵好似水流，又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在冒出水生长一般。因符纸原因，丧尸已经安静了许多，隐隐可动两下，却也不像方才那般动作过大了。
她欲伸手挑开遮住丧尸脖子上一层衣襟看了究竟，身后一只魔爪将她向后拉去。
“娘子，你离它远点，脏。”
未归颦着眉，嫌弃中又带了无奈。
他家娘子真是一点都没变，碰到这种怪事脏事，冲的最靠前。
云绾拍开未大爷的爪子，道：“没看到我办正事，离我远点。”
“丧尸最是脏，还不知道感染了什么东西才成这模样。娘子别碰，为夫来。”
说着便已弯身伸出一指轻轻挑开了丧尸衣襟。
没有头的空荡荡一个大洞，顺着地方看去都可以看到里面内脏。
脏啊，肝，肠子都有。
因为变异原因，这些东西呈的不是红色，而是浓重绿色。一堆一堆，绿中带了不少粘液，滴滴落落的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人。
且，没有头的地方张了一层淡淡粘膜，透明状，可清晰看到身子以内。并且奇怪的是，这些粘膜明明只有薄薄一层，却一直从身子里冒着白泡，“咕噜咕噜”和方才她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
云绾捂住口鼻，极为嫌恶道：“这谁养的，真是恶心透了。”
恶心之际，她不免又有些不解。
安静丧尸莫名如此，怎会一瞬间便动了身子，还会重新长出头颅来，这情况实数罕见。若是未猜错，方才背后操控丧尸之人动了它，或者透过某些东西让丧尸隐隐有性情大变的模样。这里人不少，一时还真难以辨别。
未归手一揽，愣是将云绾往后拉了些许：“嘘，这等脏东西别靠太近了。”
“哦。”
未归轻轻一笑，十分满意云绾难得的乖巧。
从怀中一张符纸，黄中呈阴阳，红笔画之。
他将符纸放在唇角念了些，随后极快的贴在丧尸胸口，还在动弹些许的丧尸一下子静止在此，一动不动。本就僵硬的身子此刻更是又冰又硬。
“无碍，定上让人看不到便行。”
“不顺着丧尸找丧主？”云绾略有些不解：“来之前客栈就有丧尸臭味，如今这儿又有活的丧尸，你不觉得这事有点怪异吗？好不容易得了丧尸，大可以用画皮师一族的降灵术寻找丧主，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