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的目光下移,盯着我的眼睛。
我迟迟不愿对上。
风林的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尖锐。
自从锐鹰被废功之后,我再也没有流过一丝眼泪。
我告诫自己,日后更不许自己流一滴眼泪。
我摆了摆手,低头前行。
我:“风林,休要胡思乱想。
你我的仙力非普通的仙人能及。
你—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风林像堵墙似的杵在那里,不肯让我离去。
风林:“我那弟弟仙力了得,他若是想取我的仙命,我不能确定是否安然无恙。
即便是我的功力在他之上,我风林心软,也不忍躲了他的仙命。
所以,二小姐,明日恶战,对我风林而言,祸大于福。”
我的心没法再平静了,推了风林一把。
我:“风林,休要再说这些乱了军心的话语。”
风林的步子再次逼近,语放慢。
风林:“二小姐,你会—不会—为了我风林流泪?
回答我!”
风林的语气办得坚定无比,一心想听到我的答案。
我再次把他推开,和他的距离拉长。
我:“我不是先前那位整日里泪眼模糊的娇小姐,更不会为了你风林流泪。
不仅是你,任何人都不会让我再流一滴泪水。
风林,如今我无颜的心里,除了守护,再无其他。”
风林的身子软了下来,静静呆立着,良久,退到一边。
风林:“二小姐,你走吧。
你的心愿便是我风林的心-事。”
我的眼神躲避着,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身子快步向前,把风林远远撇在身后,向着悠悠阁行进。
我远远看了风林一眼。
凉亭之内,他依旧静静矗立在原处,不肯离去。
或许风林,明日是为了情而战。
算我无颜卑鄙。
可若是能守在这仙人阁,我日后必定想报。
次日到来,仙人阁与宙界的绝情岩之战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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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清晨,一股狂风席卷而来,天空阴云密布,乌鸦在上空惨叫不止。
我手中持着烈火,铺成火面,烧向那群厌人的雅雀。
仙人阁的仙人和仙神经过高密度的练兵,效果已经显现。
刀剑上身,欲望十足。
层层叠叠,一样望不到边。
今日我整个仙人阁算是全部列位了,除了——风林。
爹爹和我骑着天马,并肩而行,身后是密不透风的仙人阁的仙神们。
我们赶往绝情岗,那里便是和无肋约定的战事之所。
爹爹全身戎装,精神奕奕,把脸探向我。
爹爹:“无颜,今日可是场恶战,打起精神来。”
爹爹的一番提醒,我赶忙收起了阴郁的脸庞。
我:“爹爹,他会来吗”
天马驰骋在天边,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声,我只有抬高了音量。
爹爹蹙了蹙眉头,摇了摇头。
爹爹:“此人心思难定,不过能帮我们练成这么一帮出众的仙兵们,也是大功一件。
其他的由他去吧。”
爹爹和我口中的“他”正是风林。
我仍记得昨日风林落魄和失意的身影。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可没想到,他竟撂挑子!
他可是够任性的,存心给我心里添堵。
凭着风林一身的仙力,即便不去参战,可他出现,也是能鼓舞整个仙人阁的士气。
如今倒好,他可真成了燃烈口中的“缩头乌龟”,没了踪影。
正如爹爹所言,此人阴晴不定,果真是任性十足。
本来对风林偏好的印象,又是一落千丈。
亏我昨日还被他的话语感动着,他今日竟送我这么一件“大礼物”:玩失踪!
天意弄人,靠人不如靠己!
不久之后,我仙人阁便正面迎向了宙界的神兵们。
宙界的神兵们一如往昔,精神抖擞,他们已经久经沙场,个个杀红了眼睛,看着我和爹爹身后的仙人和仙神们,仿佛野狼遇见了野兔,恨不得一口吞咽下去。
哎,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方才还夸赞着我身后的仙兵们,有些厉害样子的爹爹,脸耷拉下来,瞅了我两眼。
爹爹:“无颜,咱们能打得过这些禽兽吗?”
听到爹爹口中的禽兽,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爹爹这也是换着法的给我打气呢。
我给了爹爹一个宽慰的眼神。
我:“能打就打,打不过咱就跑。”
爹爹听到我这豪言壮语,咽了下口吐沫。
爹爹:“无颜,战场之上,可非儿戏,那是要见血殒命之地。”
哎,这父女可是不同心了。
我这也是宽慰的爹爹的话语,他倒认真起来的。
我:“爹爹,那宙界虽是豺狼,可我们身后这些仙神们可非一般的仙人,他们来自五界,个个身怀绝技,只不过他们没经过多长时间的练兵,那股子狠劲没有历练出来而已。
若是真的到了鱼死网破之际,重燃起他们的欲望,那宙界的仙兵们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爹爹捋了捋白色的胡须,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
爹爹:“闺女,有了你,我这仙人阁更是如虎添翼。”
我去!爹爹原来是在试探我呢。
爹爹:“闺女,大战之前,我需再提醒你一番,战场之上,切莫儿女情长,一切须得以大局为重。”
我无奈摇了摇头,在爹爹的心里,我依旧是个女儿身。
爹爹的话语刚刚说完,只听对面宙界神兵内传来如雷的咆哮声,像是要把我仙人阁的每一位仙人仙神撕裂。
我明白,这是宙界的规矩,战前的咆哮,鼓舞士气。
那宙界的神兵们脸上泛着刀光剑影,迫不及待想取了我身后这群仙人们的仙命。
位列最前端的依旧是他:神君无肋。
自从上次在宙界的南天门一别之后,我们已是许久未见。
可是再见之时,已是冰火两重天。
他银色的战袍披挂在身,脸上戾气不减。
只是少了一只仙眼。
爹爹的对着我一个咧笑。
爹爹:“闺女,这无肋没了你这颗仙眼,战力远不如从前。真是苍天有眼哪!”
看得出,爹爹愈精神起来,心里畅快许多。
可看着他独眼的样子,我总感觉亏欠了他似的。
当初若不是他把自己的仙眼剜取出来,给了我,或许今日独眼之人就是我无颜了。
可是细想之下,我这仙眼本也不属于他,那是可怜的水娃之眼。
我和他,果真是理不清了。
思索之时,只听到他的厉声传来。
战马之上,威风凛凛,满身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无肋:“你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我身后的仙人仙神顿时不淡定了,疑惑着他的言语。
我心里清楚,他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想起那日宙界天门离开之时,他嘱咐过我,日后要来攻打仙人阁,要我远离此处。
可我不但来了仙人阁,还做了统帅。
无肋的声音高亢,那宙界的神兵们听了他的声音,情绪高涨,一片呼声和叫嚣之声。
再看看我身后的这帮仙兵们,鸦雀无声,疑惑重重。
哎,我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爹爹看了我一眼,是要我想个法子,别输在这阵前的气势上。
我远远看了看无肋,憋足了底气,叫嚣之声响彻整个绝情岗。
我:“半瞎一个,不服来战!”
我这叫嚣之声刚刚落下,就听着爹爹阵阵的咳嗽声传来,脸色的皱纹乱颤,像是吃了颗苍蝇。
爹爹斜视了我一眼:“闺女,叫阵——不是叫骂!”
哎!看来我这声叫嚣在爹爹心里,不过是泼妇间的骂街罢了。
我身后的这帮老仙人和仙神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队列开始涣散。
哎!无肋的叫嚣把神兵的骨头都能教唆出来;
我这倒好,直接把身后的仙兵们叫趴下了。
可是我这滑稽的叫阵也并不是毫无效果。
周围的仙人仙神们听得乐呵,紧张之情稍显松弛;
那无肋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表情异常严肃,他可是入心了。
被我骂做半个瞎子,他的心理是受挫了。
正在我心存侥幸之时,只见他的身体后倾,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良仁。
没想到神君竟然把无肋带来了。
做了他百多年的仙眼,良仁虽然也跟着参加了不少的战事,可诸多是无足轻重的小战事。
他无肋今日是志在必得了,这绝情岗之战对他而言,犹如诸多不起眼的战事一般,在他心里,小事一桩。
他无肋明白是在羞辱我仙人阁。
可是更让我惊讶的是,良仁这次不只一人,他的身旁紧跟着一位极其熟悉的仙人影子。
那人是我做了无肋三百多年的仙眼,有了意识之后,所见的第一位仙人:金界霸主,金源。
几百年前,金界和宙界大战之时,无肋就是一不小心,被金源手中的金器伤了右仙眼,也就是伤了我。
我才忽然得了意识。
可我明明记得被那金源伤了仙眼之后,无肋大雷霆,一把利剑,将他金源送去了尸界。
可如今这金源竟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只是此时的他,遍体鳞伤,他的上半身是裸着的,那深深浅浅的伤痕,写明了他金源所有的凄苦。
他的脸上也是深浅不一的伤痕,整个身体摊着。
他的周身仙藤索密布,我想起了炙阳那日惨死之前,也是被无肋这么绑着。
大战当即,金源突然出现,又出现在无肋的阵营之中,又是这副姿态。
我的心紧绷起来,看了身旁的爹爹一眼。
爹爹的脸色早已大变,阴沉无比,惊恐不已,忽然从天马背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