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等一下。”太师一把把被子掀起来。
“喂喂讲点道理,你就算把古代贤君从坟里全都刨出来,也没办法做到!”周正明坐起身说,“你这简直是强人所难了吧?你在扯我的灵魂之前也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吧?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世界上所有人都想穿越?其实我们世界上像我这样每天安安静静呆在家里不想动的肥宅还是有很多的。”
太师默不作声,周正明又继续说:“而且,你不觉得很累吗?朝代更替,本来就是顺应天理的事情。你们国家变成这样肯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怒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去维护,就算国家真的活下来了,最终还是要衰败还是要灭亡的……”
“扑通——”太师后退了两步,一下跪在了周正明面前。
周正明登时被吓傻了,一来他生活在新社会,从来没见人给自己跪过,二来,太师可是手里捏着自己性命的人,他想要杀自己,那犹如老鹰杀鸡一样简单。
“这个国家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周正明看到他跪下,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不需要你做什么力挽狂澜的事情,你只需要像个傀儡皇帝一样坐在朝堂之上,每天吃喝玩乐就好。”太师说,“皇帝如果驾崩,对整个国家的冲击力无疑是最大的。等到国家真的撑不住了,我再把你送回去。”
太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了,周正明也不好拒绝。他起码也有基本的礼貌在,虽然他在网上见什么喷什么,什么都看不惯,像个散发负面情绪的垃圾站,可是真正有人在他面前求他,让他做强人所难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没办法拒绝。
可能这就是老好人吧,周正明在心头想了一下。
虽然在网上总是用刻薄尖锐的话,教人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是到了自己身上,他还是如他口中那样“软弱”地活着。老奶奶该扶还是要扶,乞丐该施舍还是要施舍,红灯停绿灯行,手里的前女友照片和微信也没删。虽然相亲了几次,但最终都觉得忘不了前女友,也不能祸害别的女孩子告吹。
周正明总想用冷冰冰的外表来武装自己,武装起来自己的软弱。可是他本质就是软弱的,在冲击下,他的武装不堪一击。
“你先起来吧,容我好好想想。”周正明缓缓说道。
太师也不矫情,听到之后,立刻起身:“需要我出去吗?”
“出去吧,我好好静一静。”周正明坐起身,穿上鞋。
“那臣告退。”太师鞠了一躬,然后缓缓退出房间。
太师使用了臣这个称呼,让周正明顿时有了一种压迫感。他走到了地图旁边,缓缓摊开。
这份地图他从未见过,但又觉得十分熟悉。虽然地形完全不一样,但是可以看出来,这个地图和他祖国的地图其实是大同小异的。
东南沿海,内陆的话,主要地形也还是熟悉的地形,硬要说运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周正明没有治理过国家的经验,他只听说过各种各样的史学家一家之言。
一个人怎么能分析出一个国家衰败的真正全部原因?国家这种大机器,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大厦将倾,没有人能真正扶得起来。
周正明盯着地图,沉思了良久良久,最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钱。
钱虽然可能不是万能的,但是对一个国家来说,它就是万能的。一个国家走到末路,可能会有什么各种各样的原因,天灾人祸也好,外战内乱也好,但归根到底,都是没有钱的问题。
怎么来钱呢。
周正明坐下,随便抽了一根毛笔,在桌子上写了一下字。
税。
国家确实靠征税获得钱,但是如果税款能够解决问题,那问题也就不是什么问题。国家什么时候不征税?可是到了王朝末期,税款根本不能做到什么。就好像靠基本工资根本不可能暴富一样,税款只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对现状无济于事。
思考着,他又写了一个字。
印。
印钞,铸币。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纸币这种概念,如果没有,想要推广其实还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而且周正明不太懂经济学,他只知道无脑印钞会造成通货膨胀。不知道这个国家有没有财政大臣咨询,不过如果没有的话,经济权全在周正明手上,反而会比较好。
紧接着,在后面他又写了一个字。
卖。
卖虚职,卖官,卖爵位。这种东西看着很恶心,像是权力交易,但其实汉武帝也干这种事。贩卖虚职其实是一件两头受益的事情,国家解决了财政问题,有钱人也解决了面子问题。除了对穷人不太友好以外,周正明觉得没什么。目前而言,算是可行的手段之一。
但这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真正要切断的东西,其实还是一个:他在桌子上写了最后一个字。
商。
商业,尤其是国家命脉的商业,什么盐、铁,还有什么丝绸茶叶,瓷器砖瓦,全部都要被国家掌握着。这种生活必需品被国家掌控着,也就意味着国家能够操纵全部人的命脉。
“差不多就这些了。”周正明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脑子榨干了,他把考虑到的事情全部都记录下,也就写出了这些东西。
想要推广,其实还是千难万难的。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如果不去做,那就永远都不会达成,去做了才有可能成功。
尽力而为,这就是周正明的全部想法。他仍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挽救整个国家的能力和手段,但是如果能稍稍有一些起色,稍稍能延缓这个国家衰老,那也就不会辜负太师之前那一跪了。
征税肯定是要征税的,这点不用管,增加苛捐杂税这种事情可能也要适当的做一些,如果可行的话,把铸币重铸,把银两缺斤短两,甚至发行一些纸币都是很有必要。
但是周正明不会现在立刻就去做,虽然他不懂金融,但是通货膨胀他还是懂的,没有专业人士在,从印钞上尝到甜头了的周正明恐怕控制不住自己。
思前想后,卖官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怎么卖,卖什么,倒是需要好好考究考究。
周正明就这么一边写,一边思考,从来没用过毛笔的他一笔一划用一个字一个字记录着自己的思维,随后,夜幕降临,周正明终于困倦地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夜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师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房间,看到周正明趴在桌子上,便随手拿出了一件大衣,盖在他身上。
次日清晨,周正明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忧虑唤醒了。
“太师……”周正明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看周围,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太师!传太师来!”
早早就在门外候着的几人下人听到周正明醒了,也不顾着说皇帝昨天熬夜,衣服没换也没洗漱,匆匆忙忙就跑向了太师的居所。
所谓太师的居所,其实是一个摇铃,只要摇动这个摇铃,太师就会从他真正的所在赶来。他是修真之人,平时可不会和凡人住在一起。
摇动摇铃,太师就能接到讯息,随后他便使用各种赶路的神通,直接赶到都城。
此间所花时间,虽然不能说是瞬息之间,但硬掐着秒表的话,可能也就五分钟十分钟。
“太师。”周正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只有太师的脚步声这么沉重而又有力,宫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都脚步轻盈,有气无力的。
“看样子你有新发现了。”太师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也根本不做什么虚假的客套,直接就用你我相称,“说来听听吧。”
“在我执行我的想法之前,我有三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周正明把昨天写好的纸拿了出来。
“问吧,知无不言。”太师说。
周正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第一,详细和我说一下你们这种术士是什么,有多少,有什么能力。第二,国内有什么主要矛盾,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东西,如果没有,那我就放心大胆地撒手干了,第三,和平时代还有多久,大概多久之内,是一定和平的。”
周正明的三个问题如连珠一般问了下来,太师听后,清冷的面庞也微微动容,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回答:“后面两个问题都还好说,只要你不驾崩,三两年之内国泰民安,除了北部的外寇,绝无战乱的可能性。”
“那我就更好奇第一个问题了。”周正明说。
太师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口中低声念叨了两句不知道什么咒语,顿时,一团云雾爆裂开来,凭空出现了一张纸卷。
他把纸卷在桌面上摊开,上面逐渐出现了一幅画——
一个年少的将军横刀立马,站在旷野上,而他面前则是成千上万的敌人。作画虽然神奇,这一幅小小的画中就蕴含着站场的肃杀之气,但周正明这种不懂欣赏的粗人看来,这画里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嘛。
“这……什么意思?”周正明不懂就问。
“你瞧着。”太师说着,伸出右手,在画的上空打了个响指。
猛然间,画动了。
只见得画中景色瞬息万变,地动山摇。少年将军横向挥刀,刀芒扩张,瞬间增长了数十米。猛然一挥击之下,旷野竟然被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数十米长的口子,深也有十余厘米,宽度更是有半米多宽,饶是对面的骑兵训练有素,也有不少因为冲锋太过猛烈的开始栽在了这里,随后后续的骑兵一个接一个冲撞在了一起,成千上万的骑兵竟然一时间失去了冲劲,失去了冲阵的力量。
周正明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他也不知道这图里究竟有多少人。不过少说几千说多了上万的人一起发生踩踏事故,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很惨烈的事情。
随后将军带着人反攻,画面就戛然而止了。
周正明也看得出来,八成是少年将军那边取得了胜利,但是他更加不解了。
那一道刀芒是怎么回事?术士竟然有这种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