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咱和二师兄较上了劲儿,斗争的方式也很特别,不管二师兄私下里通过那些师兄们给咱指派多少杂活儿,咱都闷着头一声不吭,一个字,干就是了。
明面上,咱连一句抱怨也不曾有过,不就是干活儿嘛,咱朱重八堂堂七尺男儿,又岂会被这点小小的打击难倒。
过了些日子,能够被那些为难咱的师兄们用来使唤咱干活儿的借口几乎已经被用尽,到了最后,不说是咱,就是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再使唤咱了。
也大概是二师兄觉得通过这种法子达不到把咱驱逐出黄觉寺的目的,这些师兄们终于消停下来,咱也是暗自松了口气,日子终于又踏入正轨了。
又是一日,黄觉寺里却又忽然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件让黄觉寺的所有僧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是清晨,黄觉寺里居然冲进来了十数个官兵,二话不说就到寺里拿人。
这让咱心中诧异,都说刀兵不加佛道,不管是什么朝代,哪怕是这动荡的元朝末年,佛门圣地和道观仙家一般来说都是官兵们施暴的禁地。
可是这一次,这些官兵们居然冲进了黄觉寺拿人,实在是咱始料未及的事情。
而更惊人的还在后面,这些官兵们抓的人居然是咱的大师兄慧空。
方丈自持身份去询问缘由,元兵们说大师兄私通造反的贼人,要拉去杀头。
咱们都不敢置信,大师兄一向亲和,看着十分朴实,又怎么会私通造反的贼人呢?
大师兄更是声泪俱下的为自己声辩:“官爷官爷,小僧没有私通贼人啊,真的没有啊!”
“没有?那军爷问你,你可是放过印子钱给张三五?”官兵头目考虑到在这寺庙抓人有所不当,也没有太过蛮横,反问道。
大师兄怔了怔,见各位师弟们都望了过来,就连自己的师父方丈都看了过来,他的脸色难看,这偷放印子钱也是很卑劣的行径,但总比承认自己私通贼人的好吧!
“是的,官爷,小僧见那张三五缺钱,就借了他些……”
“那就没错了,那张三五已经招了,他就是个贼人,你既然和他有私下来往,那就是造反的贼人无疑,带走。”官兵头目态度强硬起来,话语不容置喙。
大师兄被强硬的押解走,他悲痛的哀嚎了一路,“官爷小僧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
大师兄的声音渐渐消逝,剩下他的一堆师弟师父们面面相觑,皆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主持方丈老成持重,沉声道:“慧空犯了王法,佛祖也救不了他,望诸位弟子们引以为戒,好读佛理,切不可妄生是非。”
方丈撂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各位师弟们炸开了锅,谁也没能想到,平日里素以亲和朴实出名的大师兄,居然会私下里放印子钱赚银子,更是私通贼人。
一些师兄们更是在窃窃私语: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师兄可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和尚。
咱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暗暗的打量着众人的神态,有兔死狐悲的,有真心为大师兄哀叹的,也有无动于衷的,倒是二师兄,咱发现他的痛苦有些假,居然很像是装出来的。
不过咱也没有多想,反正这家伙这些天似乎也没有再找咱的麻烦,咱也懒的去招惹他。
不远处又遇到了戒心师兄,戒心师兄同样为大师兄的事情感慨不已,但是咱发现他似乎又对此事不是特别意外。
“戒心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师兄放印子钱的事?”咱问道。
戒心师兄凑在咱耳边一笑:“可不止是我,寺里的师兄们多半都知道大师兄私下赚黑心钱的事情。”
咱猛地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戒心师兄,戒心师兄摇摇头不语,片刻,却又对咱说道:“小师弟,你这些日子更要多加小心了。”
“为什么?”咱疑惑不解。
戒心师兄叹气道:“前些日子二师兄是不是私下为难你了?”
咱没想到戒心师兄居然知道这些事情,只得点头道:“是的,不过咱可不怕。对了,戒心师兄,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戒心师兄苦笑道:“因为师兄也是其中一人,二师兄特意来嘱咐过咱,让咱去给你找事儿做。”
“哦,那师兄你为咋没来呢?”咱笑呵呵的问道。
戒心师兄一瞪眼睛,“哼,小师弟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谁对师兄好师兄记得清楚,小师弟你是寺里唯一一个没有瞧不起我的人了,你是我的朋友伙伴,我才不会害自己的朋友的。”
咱笑着安抚师兄道:“好了好了,师兄,咱错了,不该错怪你。你放心,咱不怕他的。”
戒心师兄笑了笑,却仍旧认真道:“小师弟,师兄没给你开玩笑,现在大师兄没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你啊,你比师兄聪慧百倍,怎么还糊涂起来了?”戒心师兄望着咱,目光闪动道:“你想想,大师兄在咱黄觉寺是什么身份?”
“身份?不就是大师兄嘛,哦,大师兄好像是咱寺里的首座大弟子。”咱反应过来道。
“这就对了,现在大师兄不在了,那首座弟子又是谁呢?咱们都知道,这首座就是以后方丈的继承者了,谁不想争取,现在大师兄不在了,不就是从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三人中出了吗?”
咱猛然瞪眼:“师兄,你是说二师兄他想要成为首座弟子?”
“难道不是?”戒心师兄反问。
咱深有同感的点头,二师兄一向装出个刚正不阿的样子,恐怕早就觊觎大师兄的地位了,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实现愿望了。
戒心师兄接着道:“所以说,你就更应该着急了,你可知道这又是为什么?”
咱知道这是戒心师兄在考验咱,想了想,咱回道:“因为咱知道二师兄偷偷和女人欢好的丑事,二师兄现在想要争做首座,就不能有污迹,最起码不能有明面上的污迹,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要消除咱这个隐患。”
“不错,就是这样子,师弟你原来是装傻啊!”
咱们一齐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戒心师兄试着道:“师弟,若是不行,咱就低个头得了,我想都是同门师兄弟,二师兄他也不至于太为难你,把事情都做绝了。”
咱愣了下,咱知道这是戒心师兄的好意,但是向二师兄这种小人低头,咱骨子里的桀骜是不会允许的,咱挺直了胸脯认真道:“师兄,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咱就是要看看,二师兄他能把咱怎么着?”
“唉,师弟你……桀骜不驯恐怕不是事儿啊!”
“师兄你不用劝我。”咱坚持道,戒心师兄无奈,只得和咱说了一会话之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