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艾伦很不满意这篇职业报告。
基本上,报告指出的,都是【森罗界】能够分析的。而【森罗界】无法了解的,比如元素化、拟态化、机械化、增强化,报告却直接省略。
老子知道的你不说,不知道的你却藏着掖着。好比上厕所没带纸,或者裤子脱了才发现自作多情。
这种不上不下的滋味着实让人难受。
吉格斯老师肯定在某处偷笑吧!
艾伦撇撇嘴,十分不屑奥术师们斤斤计较、喜欢吊胃口的性格。但是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没收钱。没有金钱交易,就没有质量保障,这是他最近刚得出的道理。
比如奥古斯通明明答应修理安宁结界,结果几天过去了,那家伙仍然没有开始工作。不就是少请他一顿麦酒嘛!
“奥术师都是一个德行!”艾伦不满地嘟囔着。
至于报告的其他方面则称得上精准。
通常而言,评价理论知识是十分困难的。
初阶顶点和中阶起步之前,其实只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这导致测试会产生较大的偏差。因此职业者协会允许职业者参加三次考试,以最高成绩为准。
但是这套评价体系十分了不起,竟然能测量出他的信息学达到顶点。相对于协会的那套,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像叫黑森林体系?没听说过啊。下次有机会一定问问吉格斯老师。
灵力是他最关心的部分。
猎人的核心力量是灵力,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好比在另一个宇宙,人人都会使用名为手机的机械,但是会用不等于知道机理,知道机理不一定能制造。
灵力也是这样。艾伦会用,但是不会教。
他只能寄希望艾维娜早点回来,然后激发班的灵力核心。
仔仔细细看完报告,艾伦觉得差不多了。
吉格斯大概是好心,帮他分析中阶后的基本情况。要知道,刚刚迈入中阶的职业者,往往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情况,这会导致很多意外与错误。
唯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吉格斯老师封锁了最有价值的体魄进化的相关知识,明摆着要艾伦上门‘等价交换’。但是问题不大,他可以将来求教。
艾伦揣好报告,打算回学院了。
秋天清晨的风已经微凉,空气清澈得如同泉水,既凉爽又甘甜。
街边粗壮的树木,叶子大半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异常枯寂。
少年惬意的走在街上,忽然看见街边有位老妇人。
老妇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披着破旧毛衣,拄着拐杖,踯躅前进。
艾伦只看了她一眼,便浑身僵硬,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说来奇怪,老妇人周边的世界仿佛失去色彩,看上去灰蒙蒙一片。又仿佛是黑洞,贪婪的吞噬着时空。
虚假。
这是艾伦唯一想到的词汇。虚假。
老妇人在那里,却又像处在另外一个时空。
仿佛百花筒开始变化,眼前的景象变幻不定。气氛忽然奇诡莫名,艾伦感到一阵眩晕。
嗒,嗒,嗒。
老妇人的脚步声十分粗重,回荡在寂静的街巷。
她停住脚步,脖子一百八十度回旋。她的脸模糊不清,是一团迷雾。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小伙子,你看得见我吗?”
艾伦费力地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冷汗顺着额头落下。
老妇人似乎在微笑:“很好,你看的见我。能看见我的人类不多了,作为奖励,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接着,她用神秘、嘶哑而又低沉的语调,讲述出一个关于神明和恶魔的故事。
故事开始了。
“神在神国,人在人间。”
这句话是近几千年来,大陆一切纷争的起点。
关于“人在人间”的不同解读,祭司们开始分化,各流派相继出现。随着时间流逝,流派间的分歧越来越大,矛盾逐渐失控,最终大陆持续两千余年的天国一神教四分五裂。其后三百年是诸神纪元。三百年间,
手持【命运】与【月亮】权柄的至高‘阿尔忒弥斯’降临;
手持【医药】与【健康】权柄的至高‘翠伊丝’降临;
手持【爱】的权柄的至高‘芙娜’降临;
掌管【洪流】和【火焰】权能的至高‘俄’降临;
掌管【过去】和【知识】权能的至高‘’降临;
最后,两千余年间的唯一神祇天国之主展现其神名,掌管【光辉】【太阳】【艺术】【男子】权能的至高‘阿罗’降临。
阿罗说出神名的刹那,七重地狱传来一声哭泣和六声狂笑,七个恶魔冲上穹顶,站立在云端。
一只恶魔割掉头颅,
一只恶魔割掉左手,
一只恶魔割掉右臂,
一只恶魔割掉左腿,
一只恶魔割掉右脚,
一只恶魔剥掉皮肤,
最后一个恶魔哭泣着咀嚼着头颅、左手、右臂、左腿、右脚和皮肤,眼泪和鲜血汇成一片。
恶魔在云端呼唤神明‘翠伊丝’‘芙娜’‘’和‘俄’的救赎。
‘翠伊丝’取来草药为恶魔止血,那草药枯萎腐烂。‘芙娜’拿来清泉为恶魔清洗,那泉水又化作血污。‘’和‘俄’用巨人的血肉修补恶魔,血肉立刻崩坏。
神明摇头。
‘翠伊丝’留下草药,‘芙娜’放下水壶,‘’和‘俄’丢下巨人的躯体。
神明离开了。
六只恶魔狂笑着,一只恶魔哭泣着。七恶魔伸出十二只手,贪婪地沐浴天上神祇荣耀的光,卑微地祈求着天上神祇宽容的救赎。
然而神祇再也没有出现。
神明离去的第一天清晨,无头魔鬼坠入深渊。
神明离去的第二天大雨,断手魔鬼坠入深渊。
神明离去的第三天深夜,断腿魔鬼坠入深渊。
神明离去的第四天中午,剥皮恶魔坠入深渊。
神明离去的第五日乌云,哭泣恶魔不再流泪。
神明离去的第六日黄昏,哭泣恶魔开始微笑。
神明离去的第七日黎明,哭泣恶魔重回深渊。
当它没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它甜腻地、温柔地、充满爱意地说着:
“我在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