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成略一沉吟,便恭声应道:“既然罗公子给咱们闻家班面子,那咱们闻家班没有不接着的道理,大家伙把精神头给我打足了,小玉啊,好好准备准备,这就给罗公子亮一手!”
此时置身于风波中央的婵儿更显紧张惧怕,低着头糯糯地应了一句是,莲步轻移,便准备去拿马车上的绳索。
“且慢!”婵儿还未等移步,罗荣海便轻声喝止住了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风度翩翩的罗荣海身上。
罗荣海向后微微侧首,一名模样略显苍老的帮闲从怀里取出一只鼓囊囊的荷包躬身递了过来。罗荣海接过之后,以白皙右手轻轻掂量着手里荷包,笑吟吟道:“闻班主,这百年一遇的绳索通天,就这么红口白牙的比划,是不是太无趣了一些?”
“那依罗公子的意思是……”
“闻班主行走四海,今日能来到这罗云城之中,那是因缘际会而在下能有缘得见这百年一遇的戏法绝活,更是缘分,既然这样,咱不如添些彩头,我这里有纹银百两,若是这小玉姑娘真是能耍的了这绳索通天,这百两纹银,权当是在下的贺礼吧。”
闻成心思微微一沉,这罗荣海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明显就是为了踢场子而来的,妙音坊名头大,但是这罗荣海却也是长袖善舞之辈,自始至终从来没以势压人,每句话都说在了合情合理的点子上,每一步都踩到了闻成的退路之上。
而现在这罗荣海一出手便是百两纹银,这事情更是来到了不好收拾的地步。
看着闻成陷入了脸色凝重的沉默之中,罗荣海也不催促,只是掂量着钱袋微笑站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片刻之后,闻成才拱手苦笑:“罗公子此番前来,按理说闻某不该驳了罗公子的面子,但是今日当着罗云城诸位老少爷们的面儿,闻某就实话实说了,闻家班底子薄,就算把马车后台全部卖了,也凑不出三五十两银子啊……”
罗荣海含笑摇头拒绝,轻声道:“在下可不是要闻家班的银子来的,在下可是为了……求贤若渴来的!”
闻成眼睛眯了眯,脸色微微阴沉了下来。
罗荣海熟视无睹,继续轻声说道:“若是小玉姑娘这绳索通天成了,在下这百两纹银双手奉上,这银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我妙音坊的一些心意,也能够闻家班几月花费了若是小玉姑娘……那也无妨,只要小玉姑娘能随在下去妙音坊小住几日,那便已经是罗某以及妙音坊……天大的荣幸了。”
此言一出,整个闻家班以及围观人群皆是哗然失色。
这罗荣海不温不火,开口却直接要掘这闻家班的根,确实是一记狠毒得不能再狠毒的釜底抽薪之计。
闻成抬手,压下身后弟子们的骚乱,盯着罗荣海慢慢开口道:“罗公子,妙音坊家大业大,自然不会舍了辈分来和咱一个草堂班子计较,今日我们来这罗云城,没有事先拜山门递帖子,是我们闻家班的不对,我们闻家班底子薄,不敢和妙音坊对赌,今日我们就退出罗云城,请罗公子海涵!”
闻成话语刚落,整个闻家班便顿时群情激奋起来,不声不响让出踩好的地盘,这对于哪个戏班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班主!万万不可啊!”
“师傅三思啊!!!”
“比就比!小师妹的本事师傅你还信不过吗!”
“就是,师傅,咱闻家班自成立之日起,什么时候如此被人欺负过!”
“都给我住嘴!”闻成转身低喝一声,制止住弟子呼喊之后,方才把语调放缓三分,“收拾东西,拔旗子,准备走人!”
“闻班主!”关键时刻,罗荣海却又开口将其喝止住,他无视闻家班众人投来的道道能杀人的凛冽目光,轻摇折扇,微笑颔首,“闻班主这么着急作甚,闻家班来这罗云城一趟也不容易,怎么能如此草率就走了?况且这罗云城虽然不算什么天下名城,但是起码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啊。”
闻家班里第一个表演金枪锁喉的青衣壮汉猛然越众而出,拿着手里一根花枪朝着罗荣海指指点点,满面激愤怒道:“姓罗的!你不要在这里大发厥词,我知道妙音坊家大业大,但是再大的家业也得讲道理!我们不过是踩地盘卖艺而已,你百般刁难、欺人太甚……”
罗荣海眼睛眯了眯,轻声吐出二字:“聒噪!”
身后刚刚递过钱袋的那黑衣帮闲双腿一弯,猛然越众而出,右臂直伸,手掌弯曲如鹰爪,整个人带着凌厉风声直取那壮汉咽喉!
十余丈距离,转瞬即逝!
那壮汉只感觉眼前一花,夺命鹰爪便来到了他这咽喉三寸之处。
关键时刻,闻成蓦然弯腰垫步,向后一记炮拳猛然挥出,炮拳势大力沉且来势汹汹,直奔那黑衣帮闲手腕而去。
那黑衣帮闲也是性情老辣之辈。面对这来势汹汹的炮拳不慌不忙,先是后撤半步避其锋芒,等这拳头近乎力竭之时,才猛然扭转腰身,化爪为掌,朝着那拳头横扫而去。
闻成是老架势,面对这一掌横削过来之后,不退反进,双拳带着虎虎风声齐出,一拳封住黑衣帮闲掌法,一拳直直捣向其胸口。
砰
这算是二人之间第一次实打实地交锋,一声低沉闷响之后,闻成后退两步,摆好架势双拳护于胸前,脸色凝重。
而那黑衣帮闲却只是后退一步,双手成鹰爪一般作指天画地之状,神色愈发阴鸷酷烈。
“老二,回来!”罗荣海见火候烧的差不多了,微笑开将那黑衣帮闲唤了回来。
那黑衣帮闲虽说看上去阴鸷酷烈不好相与,但是这罗荣海一开口之时,那黑衣帮闲便立即收了架势,乖乖走了回来。
闻成此时也收了架势,不过脸色却更加阴沉三分,他紧紧盯着罗荣海,神色凝重,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