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千算万算,还是把最重要,最深不可测,也最致命的文师叔给漏了,无奈之下,只好向右闪避。
刚脱离虎口,又落入狼穴,这话放在秦川身上再合适不过。
因为右边,恰恰是庄世兄所在。
庄世兄的手掌已经扬了起来,他才不在乎什么以大欺小,以多打少,甚至偷袭,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浮云,取胜才是王道。
一瞬之间,庄世兄的手掌比之先前似乎大了许多,看上去也坚硬了许多,隐约还有一层红光笼罩在手掌周围。
显然庄世兄在这双手掌上浸淫了多年,这掌若是打在人身上,不死也要重伤。
但显然秦川宁愿挨这一掌,也不愿面对文师叔的木剑,他更像是用自己的背去迎上庄世兄的铁掌。
在庄世兄的手掌离秦川的后背还有一尺之距,不知何时,一柄铁剑突兀地斜斜袭来。
虽然庄世兄的手掌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无论硬度还是力度都大大异于常人,但铁掌终归还是肉掌,始终不能当成真的铁掌,若是与铁剑相击,最终吃亏的肯定还是庄世兄自己,恐怕还没碰到秦川的后背,他的铁掌便要被毁了。
庄世兄不愧宗师级高手,反应极快,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化掌为抓,竟稳稳抓住了来剑。
掌剑相碰,竟隐隐发出金属碰击一声,庄世兄的铁掌,恐怕已经离真正的铁掌差不远了。
秦川早就趁着这空隙,一溜身闪开了。
庄世兄趁热打铁,右脚向前跨了一步,左手也顺势捏住剑锋,想把铁剑揉成个废铜烂铁。
来人遇变不惊,手腕用力,铁剑不退反进,硬生生从庄世兄的铁掌中挤进了寸许。
寸许的长度,说长不长,说说短却也不短,足够来人手中的铁剑在庄世兄的右掌掌心划道血痕了。
庄世兄吃疼,急忙松开铁剑。
铁剑却不依不饶,始终在庄世兄的身前左右处闪耀。
一步输,步步皆输。
庄世兄一时大意,被人抢了先机,眼前剑花缭乱,自己却只能不断后退,不敢迎逆铁剑之锋,庄世兄身为一家之主,第一次遇到遭遇如此窘迫的情形,而且更是在心腹手下面前,真可谓颜面尽失,狼狈至极。
不消说,整个小镇之中,能把老奸巨猾的庄世兄逼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那位白胡子文师叔外,就只剩下李长风了。
庄世兄越退越心慌,步伐乱了,招式也散了。
终于,庄世兄抵挡不住李长风凌厉的攻势,一时中门大开,李长风手中铁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剑在人在,剑断人亡。
但庄世兄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就像是个精明的商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要算计一番,使得自己得到的利益最大化,就算吃亏他也要拼命地把损失降至最低。
一只手和一条命相比,他当然选择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庄世兄毅然用自己的铁掌去抓李长风的铁剑。
但其实李长风也没准备要他的命,他只想要庄世兄的一只手,因为庄世兄这只手刚刚差点废了秦川,李长风这是为友出气来了。
眼瞧着铁剑铁掌又要再次相击。
仿佛看到血肉纷飞,鲜血淋漓的样子,就算心里素质再好的庄世兄也面有难色,毕竟血肉连心,苦练多年的铁掌若是就这么被废掉了,岂不可惜,他的心在滴血。
但秦川有人相救,庄世兄又何尝没有。
还有一个剑中绝顶高手文师叔一直在旁边观望着。
文师叔不是不想出手,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不是击败李长风的时机,而是恰巧能救庄世兄的时机。
庄世兄在一生都在算计别人,文师叔当然也可以算计他。
此次三家联盟,庄世兄却表现得扭扭捏捏,不情不愿,这让文师叔很是气愤。可庄世兄身为庄家家长,三大家族的族长之一,文师叔辈份虽大,但即使心里再有不满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现在李长风把庄世兄逼得步步后退,这跟自己出手教训几乎没什么两样,看得文师叔心里当然是十分舒服。
但庄世兄又绝不能死,因为不仅此次的危机,或多或少都与己方有关,而且身为一族之长的庄世兄若是出了什么事,必然会影响三家联盟,使得本来就不稳固的联盟出现更大的间隙。
所以文师叔选择了最关键,最紧张的时刻出手。
因为此时出手,不仅可以救下庄世兄,虽然只是个顺水人情,但庄世兄却无疑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还有更重要一点,文师叔要在庄世兄以及庄世兄族内高手面前,亲手打败李长风,扬威立信,令庄世兄不敢小觑,也为自己家族增加一些筹码。
文师叔的剑很快,后发而先至。
“当”的一声,文师叔手中的木剑和李长风的铁剑相碰。
文师叔不愿留下欺负后辈之名,所以他这一剑只是打算把李长风的长剑荡开。
事情也果然按照他想象的发展,只是李长风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料。
因为李长风的剑只是稍微移了下位置,使得庄世兄堪堪避过了毁掌之灾,这跟他原本的预料差了许多。
要知文师叔这一剑原本是准备给李长风个下马威,是要把李长风手中的铁剑狠狠荡开的。
李长风脸色不变,握了握有些微微发麻的右手,心中不禁有些惊讶,他从不是轻敌之人,但眼前这位白胡子白头发白眉毛的老人家,竟还能发出这么霸气的剑招,还是令他刮目相看。
再瞧瞧老人家手中的兵器,竟只是一把木质的长剑。
若是把木剑换成相等的铁剑,那结果又会是怎样?
“你手中的是剑?”李长风问道。
因为老人家手里的木器,七分相剑,却有三分又像刀,样式奇特,有点不伦不类。
文师叔道:“正是。”
李长风问道:“可它又有点像刀。”
文师叔反问道:“谁又有规定,剑一定是什么样的?”
现在剑的形状和样式也是千百年演化而来的,或许世上第一把剑,便跟老人家手中的剑是一模一样的。
文师叔继续道:“只要我愿意,世间万物皆可为剑,大如铁棒,小至稻草,无一不可。剑在我心中,我便就是剑。”
李长风心里一震,他天赋异禀,加上勤奋刻苦,很久之前便在剑术上有惊人的修为,只是多年前却突然遇上瓶颈,一直无法突破。
现如今,一直未能勘破的难题,似乎在这个时候有了一点眉目,隐隐之间李长风好像抓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模模糊糊,似真似幻。
文师叔当然没有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否则他也不必拿着一把木剑出来炫耀。
人剑合一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是学剑之人朝思暮想能攀爬上的剑术巅峰。
文师叔虽然人已七老八十,却还远未能达到这个境界,他现在只是有那么一点的心得,但千万不要小看这么一点的心得,这已经足够他在江湖上耀武扬威了。
此时文师叔把这个道理说出来,无非是想镇住一下李长风,让他心生退怯而已。
眼瞧李长风一副茫然模样,文师叔心中大喜,以为自己的话把对方给吓住了。
秦川大惊,长风怎么关键时刻犯糊涂,大喝一声:“长风,赶紧醒醒。”
李长风当然是醒着,只是有些云里雾里罢了,被秦川这么一喊,整个人又从天上回落到了人间,那所谓的顿悟,似乎也全部跑没了。
秦川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这一喊,使得李长风的修为瓶颈又给拖延上了许久,大喜道:“你终于醒过来了,不要轻信这老头的话,小心有诈。”
李长风点点头。
文师叔一生德高望重,想不到在秦川口中却成了江湖骗子,文师叔倒还好,他修为够深,脸上不愠不火,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倒惹怒了一旁的柳世兄,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尊重有加的师叔遭人如此污蔑,大喝一声:“小贼,敢侮辱我师叔,看我不撕了你。”言罢双拳已经轰了过来。
秦川早已领教过了柳世兄的高招,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那边开打起来,这边李长风倒真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临敌之际,自己却神游天外,幸亏秦川喊醒自己,否则四面围敌,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前辈指教,晚辈李长风,想领教前辈高招。”李长风恭敬道。
虽然眼前的老人家似乎说得头头是道,但李长风还是想跟他比上一比。
毕竟嘴上说得再玄乎也没用,关键还是要看手上是否有真本领,就像赵括一般,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真正上了战场,直接被人一窝端。
文师叔以剑指地,摆开了阵势,缓缓道:“来吧。”
李长风也不敢托大,双目注视着老人家,缓缓举剑。
“啾”,空中一声鸟鸣,响彻天际。
和柳世兄缠斗在一起的秦川大喜,自己的救兵来了。
远处跑来了一个青年,看见庄世兄,慌慌张张道:“族长,有三四十骑人马正向小镇奔驰而来。”
庄世兄怒道:“混账,就三四十个人就把你吓成这样啦?”
青年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后面还有一大堆人马,瞧那尘土飞扬的情况,起码有五六百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