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轻轻咬了一口，不禁笑着点头，“好吃。”
裴玄贞笑着抹去薛婵嘴角的一粒糕点屑，道，“你若喜欢。我便日日让他们做了来。”
薛婵不禁羞赧道，“大人万万不可。这般周折铺张。若让人知道了。定会多生不少闲话。”
裴玄贞笑了笑道，“能有什么闲话。说裴府的少爷是个断袖。我便也认了。”
薛婵捏着那糕点轻轻的啃着，道，“反正是明日不要再送来了。就是送了我也不会再吃了。”
裴玄贞微微颔首，道，“也好。你开心便是最好的。”
又过了一会儿。薛婵吃了几块糕点，裴玄贞将薛婵没喝完的半盏汤给喝了。两人便一道出了小厅堂。沿着一段抄手游廊向外走。
此刻雪后初晴。春日野穹。一派和暖景象。
裴玄贞似乎是在斟酌又似在犹疑。良久，方才开口道，“若有机会。阿婵是否愿意随见圣上一面？”
薛婵微微一怔，父亲当年冤案和清仪殿里那位脱不了干系。如今她有太多的疑团不能得解。
若果可以。她自然想当面去质问当年之事的真相，但那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她又能如何质问对方呢。
似乎是见薛婵犹疑，裴玄贞开口道，“以女儿之身。以我侍女的身份。不是进宫。而是在半月以后的春猎场上。”
薛婵抬头望着裴玄贞。他的眉眼被日光照着，明亮的耀眼，她犹疑的开口问道，“可以吗？”
裴玄贞笑着点头，“自然是可以。”
薛婵神色颇有几分纠结，“可是。我可以和他说话吗？”
裴玄贞道，“阿婵不必担心。万事有我。不过你要记得不要离开我身边。”
薛婵点点头道，“劳你费心。”
裴玄贞轻握了一下薛婵的手道，“我最怕的。就是没有办法为你费心。若是天可怜见。你的一粥一饭。一丝一缕。吃穿用度。喜怒哀乐。我都希望是我一手打点。
这些年你不在身边。我的一颗心便只揪的生疼，也不能为你的安危付出一分一毫。每每思念你。都恨不得将此心剜出。才能不痛。如今能与你一起，为薛将军寻找当年旧案真相。玄贞定会竭尽全力。”
薛婵盯着地面上的斑驳光影。一时沉默无言。他似乎总有太多深情要跟她说。而她又总有太多顾虑要去面对。
见薛婵沉默不言，裴玄贞接着道，“今天公务忙完以后。你略等一等我。我与你一起去慈悲巷。”
薛婵不解道，“为何？”
裴玄贞笑道，“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薛婵心思不在此处。只茫然点了点头。
二人一时无话。只沿着游廊。在日光下悠闲踱步过去。
等到这一日点了卯。裴玄贞便来典库房寻薛婵。
二人一道出了大理寺的院门。一路沿着临安街向东走去。
时下正是斜阳西挂。万千余晖笼罩长街。二人并肩而行。便有长长的影子被拉在二人身后的道路上。
“不知大人……跟我回去要做什么？”薛婵开口问道。虽然那一日在山洞。他二人颇多亲密。可自那日以后，薛婵反而觉得颇多不便。言语之中。竟然还是只愿称裴玄贞为大人。
裴玄贞偏头看她。有金色的霞光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像是收拢的鸦羽。
裴玄贞道，“阿婵如今。是连声裴公子也不愿意叫了。”
薛婵闻言，微微张了张嘴，而后嗫喏道，“裴公子。”
裴玄贞笑着摇了摇头，道，“裴公子便裴公子吧。”二人依然缓缓向前踱步，裴玄贞道，“阿婵说，忠伯待你好。为你炖鱼汤。又为你剥栗子。我自然。不能让忠伯给比了下去。”
薛婵拧眉看着他，道，“裴大人……裴公子是要？”
裴玄贞笑道，“自然是让阿婵看到我的心意。”
见裴玄贞不愿多说。薛婵也没有再问。直到回到了慈悲巷。刚刚行至路口，裴六上来躬身行礼。薛婵才发现不对劲。
大门口站了不少仆从下人。大大小小摆了好几口箱子。薛婵一时不解。不禁扭头去看裴玄贞。
裴玄贞回过头来，对着薛婵笑道，“阿婵。当日你买了这宅子。我就把最后一把钥匙也给你了。今日倒害的裴六一番苦等。”
薛婵一时不解。不禁问道，“这是？”
裴玄贞倒是毫不脸红，道，“你一个人住。颇多不便。今日起。那裴府我偶尔回去便是。”
薛婵不曾想裴玄贞竟然这般荒唐，不禁问道，“大人要搬来与我同住？”薛婵两只眼睛本就生的水灵。此刻瞪大了。只让人觉得娇憨可爱。
裴玄贞道，“正是。”
薛婵慌的道，“不可。这怎么可以。”
裴玄贞反问，“有何不可？”
薛婵看了看一众裴家仆从家丁。又不能轻易说出自己女扮男装，这裴玄贞是拿这个堵自己的嘴巴。
薛婵不禁微微愤怒道，“大人您知道的！”
裴玄贞只佯做不知，一脸无辜的问道，“薛主簿可是还在为我收你三百两而不快。你放心。这宅子你既然买了便是你的。你若是觉得亏损。我再贴你一百两银子便是。还请薛主簿快些将大门打开。我好将一些常用之物。尽早归置。”
裴玄贞顾左右而言他。只急得薛婵耳根通红。
“大人。你我二人同住。成什么样子。”薛婵不得不开口提醒。
“我与薛主簿。情同手足。此间宅院又宽敞大方。难不成薛主簿吝啬。不愿与我同住？”裴玄贞一脸委屈道。
裴六今日得了裴玄贞的吩咐，便开始为他打点收拾。寻思着少爷估计是遇着了生死相交的好兄弟。方才动了同住的念头，寻思着不过是少爷心性。左右住了十天半月还要回府的。
谁料想，竟然是这位薛主簿。少爷似乎并未与人商量妥帖。此刻自己领着兄弟们，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不禁开口问道，“少爷。眼下我们……”
裴玄贞伸手去拽薛婵衣袖，道，“薛主簿就快些开门。先让我把东西搬进去再说。”
裴六看着自家少爷那牵着别人衣袖微微晃动的手。不禁微微抖了一抖。他竟然觉得自家少爷颇有几分娇俏。想来他大概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