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思念我吗？”薛婵问。
“嗯。”裴玄贞回答。
“有多思念？”薛婵忽然像孩童一般发问。
裴玄贞摸摸她的脑袋。微笑道，“思念到。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薛婵微微笑道，“我也很思念你。”
裴玄贞学着薛婵刚刚的语气问她，“很思念我吗？”
“嗯。”薛婵点头回答。
裴玄贞搂着薛婵的手紧了紧，笑问，“有多思念？”
薛婵就势往裴玄贞怀里趴了趴，闷声道，“思念到。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都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
有泪水滑落。打湿睫毛。他伸手为她擦去泪水。听她缓缓说着她孤身一人所承受的万千委屈。
她在他面前，真实又脆弱。过往经年的无数孤独岁月。带给她的种种伤害摧残。到头来都成了她的细腻心事，化成泪水，此刻倾心相叙，便都一点点流淌开来。
“我想着。此生太过困苦。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面。可我见了你之后。便更贪心的想见你更多更多面……”她开始啜泣，为她自己都无法自拔的迷恋与爱而不得，“可我那时候。还以为是你爹……”
她到此打住，背弃家仇的情爱。让她的良心备受谴责。爹爹惨死。她却不由自主的迷恋着仇人之子。内心种种痛苦煎熬。便只有她一人苦苦受着。
“阿婵。”裴玄贞再一次亲吻她的额头，他的心疼的几乎要炸裂开来，他想捧在手心细细疼爱的姑娘，却因为这多舛的命运而受尽人间苦楚，“阿婵。以后我都会在。阿婵。我都会在。”
薛婵却是越哭越委屈，五年来她从未如此放肆的流过眼泪，她心中层叠埋藏数年的恐惧和悲伤，都在这个夜晚涤荡开来。化作无尽泪水。濡湿裴玄贞胸前的衣衫。也浇灌了两人之间，五年来疯狂滋长的思念。
夜色寂寂。他们有太多话要说。
“当年在妙恩泉。我以为你说的休空师傅，其实是……”薛婵忽然想起苦梅别苑的那副画。
“其实是寤寐思服。”裴玄贞道，“我打羞阳亭第一次见你。便知你是我此生不渝的心上人。”
裴玄贞的手在薛婵背上轻轻拍打，他像讲着一个久远的故事，“我也不知道为何，看你那一眼，便就着了你的道。将军生辰过后的没一日。我都想着缘由去见你。却直到五月。才得偿所愿。不想你我。自那次一别。却是差点再不能见。”
薛婵安静的听着，裴玄贞又去亲吻她的额头。而后道，“好在老天爷怜我一片真心。竟然让我能够再见到你。”他顿了一顿，接着道，“并且还能这般将你拥在怀中。我已经此生无憾。”
薛婵抬头道，“可我有撼。我有家仇未报。爹爹含冤九泉。我愧为人女。”
裴玄贞将她搂的更紧一点，道，“我也有看过杨大人留下的昭武之乱推演的案本。只是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打理清楚。等我们回去。我说与你听。”
薛婵微微点头。而后又问道，“现下大概什么时辰了？”
裴玄贞望了望洞外仍旧灰暗的天空，只见隐约雪花飘零。映着洞内柴火。闪闪发亮，道，“大概是寅时。不过好似又下雪了。已经打了春。却又落了雪。怕是山上天寒。”
薛婵点点头。不置可否，而后忽然道，“当年我托你带给我娘我的长生锁。可还在你那里？”
裴玄贞笑着在怀里摸了一摸，将那锁掏了出来，“在是一直贴身在的。只不过时日久远。外加多有思卿难耐之时。难免反复审视。是以多有磨损，阿婵莫要生气。”
薛婵将那锁接了，果然见锁面和雕珠都变得光滑，就连刻纹都浅了许多，当真是，多有磨损。
薛婵将那锁繁复看了。而后递还给裴玄贞，“我要这锁也没用。不如给你做个念想。世事无常。若有朝一日，你我再次分……唔……”
她的唇又被他一个浅浅的吻给封住，他接了那长生锁。哑着嗓子道，“给我个念想倒是可以。但此生此世。我再不会与你分开。莫要胡说。”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像是护佑着自己失而复得得珍宝，“阿婵。你的长生锁我护着。你。我也要护着。”
薛婵忽然不再乖巧的蜷缩在裴玄贞怀里，她孩子一样的伸手去够裴玄贞的后脑勺，直到她圈着他得脖颈，轻轻去吻他的唇。
薛婵是想让裴玄贞明白。自己不是被动接受他对她的爱意。她想让他知道。自己也是同样深刻而热烈的爱着他。
她的唇柔软而又冰凉。却惹得裴玄贞几乎要发了疯。他的唇齿疯一般的眷恋她的甜美。良久。直到薛婵伸手捶打他的肩膀。
他松开她的唇，她却因为窒息而大口的喘着气。
看着她通红的脸和蓄满水汽的双眼，他连声道歉，“对不起阿婵。是我失态了。”他说完轻吻她得额头。重新将她束在自己怀里。
外面白雪飘扬，此刻这一方天地里。却是两颗真心炽热疯狂。
薛婵渐渐平稳了呼吸，紧紧的将脸埋在裴玄贞的肩窝里，红着脸喃喃道，“我有些头晕……”
裴玄贞微微一笑。道，“阿婵乖。是我不好。”她轻轻拍她后背，安抚道，“阿婵休息一下好不好。离天亮还有一些子时间。”
薛婵本就因为刚才这一吻而微微眩晕，听闻此刻裴玄贞这样说，不禁微微点头。蜷伏在裴玄贞怀里。像是最温顺的羔羊。
裴玄贞将她紧紧揽着，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薛婵的后背。直到听闻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心安满足。纵然他是天之骄子。也只有怀中之人。让他觉得无比幸福。
时间像是流逝的风。轻轻吹过。
等到薛婵再醒来时。裴玄贞也跟着睁开了眼。
外面天色已大亮，雪也停了。两人在这样的清晨忽然变得有几分尴尬起来。
薛婵先从裴玄贞怀里爬了起来。道，“我……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吧。免得沈兄担心。”
裴玄贞笑道，“他担心便让他担心。便当是对他的处罚了。”
薛婵看着裴玄贞笑。一时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裴玄贞却忽的欺身过来。带起的冷风里。是她熟悉的乌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