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走后,我就不经用了,连续躺了三日,不但没有好转迹象,反越来越严重,等到第四日,竟出现幻觉、幻听、幻视。迷迷糊糊中,我又泛舟于洛河之上,兽灵鸟摇着屁股杵在桨上,时而歌唱,时而凝视,时而嘈杂,欢腾得很。司闭端端正正摇着另一只浆,逆流而上;司分搂着司启,不知说了什么,嘻哈不止;司至斜身,将手放入洛河,突然张臂,扬起一串水花,惊得兽灵鸟振翅而飞。
“兽灵……鸟……”
我张了张嘴,迷迷糊糊吐出这三个字,轻舟已化作东山深林处的一只秋千,他们四人不见踪影,我独坐其间,从平地荡起,又自半空飞速落下,笑声随着秋千划出的圆润弧度,洒落一地。眼见着秋千将停时,身后一双温柔手,托起我,送了出去,我顺着风,回头凝视,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生得一双琥珀色眼眸的少年王身上。
“白止,再荡高点!”
“这样够吗?”
“不够,再高点……再高点!”
“呵呵呵,好。”
“白止……白……止……”
“王,您说什么?您说清楚点?”
司闭将头贴在床边,一边用帕子替我拭去额前冷汗,一边急促的问道。
我神识不清,哪里听得见司闭这声声呼喊,耳边全是琥珀妖精故意逗趣的情话,缠缠绵绵,奇妙得很。
“白……止……”
我有嘟囔出这两个字。
“王,您说什么?”
司闭仍是摸不着头脑,干着急。
“司闭,王现在如何了?”
“意识越来越不清,口中满是呓语,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司分还没有把绥叱请回来吗?”
“司分走得急,按理现在应该回来了。要不,我去看看?”
“算了,你留下,我去。”
“司……”
两只鸟还未争出一个结果来,房间又出现了第三个声音。
“我有办法。”
这个声音?
是司启!
这糟心东西,我不是告诫过他,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悠吗?我这才刚倒下,他就屁颠屁颠跑来招摇,真是一刻都不能省心。
我费劲集中精力,咬着牙狠心赶走脑海里那些甜蜜得让我无比沉沦的情爱,半撑起头,汗津津的望着司启,幽幽冷冷道:“你,出去!”
“王,您醒啦?”
司闭没有听清我这句话,见我眼睛微睁,赶紧扶起我。
我借他之力,支起半个身子,目光死死盯着司启,喘息重重,无力再重复那三个字,动了动嘴皮,司启身子一颤,垂下头,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司至瞧着奇怪,半跪于司闭旁:“王,您这是在……”
我摇摇头,制止司至再说,卖力翘起嘴巴,费了半天老劲才憋出一个“肉”字。
司至总算灵敏起来,忙道:“您是想问那只从清风殿抱来的猪吗?”
我点点头。
“您这四日昏昏沉沉,司闭怕它扰了您,便将它抱走了。您放心,它好得很。”
我摇摇头。
司闭见之,甚是不解,转而望向司至。司至冥想片刻,才舒展笑脸,轻轻道:“那东西也十分惦记您。将它抱走后,它便不愿意再让任何人抱,连司闭也不例外。司至知道王爱惜那东西,就特意让司分去天池取了一块极好的血玉,也给它做了一张血玉床。那东西,到底是王的心宠,对血玉床喜欢得要紧,老老实实住下了。王请宽心,待您康复后,司至定会还您一只毫发未损的肉包子。”
我又摇摇头。
这下连司至也傻眼了。
我实在没有时间再与这对活宝浪费,只得摸摸索索从内衣里取出那颗印着“焱兮”如大拇指般大小,但棱角已被磨平的三生石,颤颤巍巍递给司闭。
“清……”
“这是?”
司闭望着手上这颗与石头无异的东西,眉头紧锁,一脸迷茫。
天啦撸,司闭你这蠢货,竟然不识三生石?
我差点就被他蠢得背过气去。好在还有司至,我想着,他到处滥情,又喜收集这等情爱之物,乱赠那些莺莺燕燕,即算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不至于与司闭这般不识货。
“这……”
不想,司至那两只桃花眼,盯着司闭手中的三生石都快盯出斗鸡眼来,却还停在“这”里,止步不前。
我翻了个白眼,急得支支吾吾:“清……风……”
“清风殿?”
果然,率先开窍的是司至。
我吐了口气,点点头。
“王是想让司闭带着这块石头去清风殿找桀骜神君?”
司闭的智商也紧随其后,终于上线了。
我再次点点头。
是的,去清风殿,桀骜他是个明白人,只要司闭将我的情况告诉他,我相信他会清楚我到底是怎么啦?也会明白要如何才能救我?
“好,司闭这就去。”
去吧,司闭。
一定要赶在他来赤阑殿之前,将桀骜先带回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这副要死不死的鬼模样。
“王,绥叱神君来了。”
我又迷迷糊糊之际,在白止温柔浅语中,司分急躁的声音火辣辣的横插了进来。
绥叱?
他一个专注采药试药炼药三千多万年的郎中来我赤阑殿做什么?
“王,您放心,有了绥叱,您一定会马上康复的。”
放心?
我自然放心,因为来的是绥叱不是他,我自然放心。
至于康复吗?
呵呵,这可不是他绥叱小儿能说了作数的。
很快,我就感觉手腕上有尖利的东西刺入。乖乖,就不能轻点吗?说起来,我往日与你绥叱未曾有过半点交集,充其量也只是在哭白止,将眼睛快要哭瞎时,讨了你几个药包,委实算不得浪费了你多大精力,吃了你多大的人情,为何要下如此重手兼狠手?
“滋……”
又来一针,第三针,第四针……针针诛心般痛。
“痛……”
“痛?王,您觉得痛,是吗?”
是的,司至,本君痛,痛得要死,你赶紧让绥叱这老东西将这些鬼玩意全部拔掉,否则,等桀骜来了,本君非得将他扎个稀巴烂不可!
“绥叱神君,王好像很痛,这些针,是否……”
“你懂还是我懂?”
绥叱气势汹汹的吼住司至:“痛就对了,不痛,就是死人,没得救了。”
说完,一连扎下三针。
我彻底死心了,绥叱,你个老匹夫,你个庸医,你个不识货的东西,你个挨千刀的,你个……你能不能别再扎了?你一个医神,难道不明白对症下药才是治病根本?
(未完待续)